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田铭坐在老屋外的台阶上,盯着不远处的牵牛花,心里正为父亲的手术费用发愁。房子是卖出去了,可仍有十万元的缺口。
这么短的时间上哪筹措?
正无奈时,手机响起。原来是老友刘波,想要见面叙旧。田铭满腹心事,正想找人倾诉,当场应承下来。
地点选在一家高档酒店的包间。
刘波身穿亮面西装,戴着金链、金表、金戒指,在灯光的照映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田铭心头一喜,暗想:这小子以往受我许多接济,如今混的好了,总能帮我一回。
两人寒暄几句,各自入座。
刘波掏出香烟、手机,稳稳地摆在桌上,转头问:“几年没见,田哥在哪发财啊?”
“在南面做点小买卖。”田铭随口应过一句,便将话题引到钱上,“唉,现在买卖难做啊……”
“听说伯父生病了?”刘波问。
“是啊,正等着做手术,还差十万块钱。”
“可惜呀,我的钱全压在货里,拿不出来呀!”刘波哭丧着脸,作出惋惜的模样。
田铭心里陡然一沉,摆手苦笑:“算了,各人有各人的难处,都不容易……”
“话虽如此,伯父的病可是耽误不得!”刘波揉搓着下巴上的一小撮胡子,一字一句的说:“眼下有个活,干成了就有十万块钱。”
“什么活?”田铭眼前一亮,探身追问道。
刘波身子前倾,低声说:“杀一个人。”
田铭听完,全身猛地一颤,接着像躲瘟神似的站了起来。
“怕什么,目标又瘦又小,凭您的身手,办这事绰绰有余啊!”刘波说着,伸手将田铭拽回座上,“这可是个美差,不少人抢着干呢!”
好哇,哭了半天穷,原来在这设套,亏我把你当朋友!
田铭想到此处,恨不得抡拳打过去,把对面那张细长瘦脸变成圆滚滚的包子脸。可眼下冲动不得,为了父亲,只能咬牙应承。
刘波咧嘴笑了笑,递去一张照片,小声说:“就是戴眼镜的那个男人。这活挺急,你得尽快动手。”
田铭打量照片,里面是嬉闹中的一家三口:夫妻俩都是三十出头,孩子大约四五岁。依参照物看来,男子身材瘦小,确实不堪一击。
“这人是干啥的?”田铭警惕地问。
“不清楚,反正有人出钱,咱就干呗。”刘波一边说话一边点烟,低声说道:“我查过这人行踪,每晚十一点下班,途中经过皮革厂家属区。那里无人居住,适合动手。”
田铭点点头,把照片放回桌上,起身走出包间,到路边打了一辆的士,直奔皮革厂家属区。对他而言,这里再熟悉不过了,北面是密密麻麻的平房,南面则是破败的厂区,已然废弃多年,成了毫无生气的荒芜之地。家属区中间有一条坑洼不平的小路,道旁还闪着微弱的路灯,偶尔经过三两行人。
田铭踱了两个来回,忽然涌出一个大胆的计划。
第二天一早,田铭赶去采购用品,随后返回皮革厂家属区,在那里等到深夜。十一点刚过,男子单薄的身影出现在路灯下,手里还提着一只公文包,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守在暗处的田铭,摆正头上的鸭舌帽,深呼一口气,等待着“猎物”靠近的那一刻……
次日黄昏,田铭约刘波见面,交给他几张照片。
照片里,男子仰躺在地上,双眼紧闭,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嘴角、衣服满是血迹,眼见得是活不成了。
“尸体呢?”刘波紧张地问。
田铭面无表情地说:“埋在皮革厂的后山。放心吧,没人看见。”
刘波点点头,回车里打了两通电话,接着拿出一个黑袋子,小声催促:“这里有十万块,你拿上钱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
“放心,我这一走,再也不回来了。”田铭说着,把钱塞入背包,快步走到路边,钻进一辆的士。
当车辆起步,田铭侧目回首,透过车窗,见刘波仍在那里贪婪地欣赏照片。
借着这笔意外之财,田铭总算凑齐了治疗费用。手术很成功,父亲转入康复病房。
病房的楼下是当地企业的家属区。田铭每每瞧见,总会想起那晚在皮革厂家属区里发生的一切:自己是如何说服男子躺在地上,配合红药水、断刃匕首伪造凶杀现场,再用相机拍下一组以假乱真的照片……
突然,母亲的读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记者暗访加工厂,拍到工人用变质碎肉制作香肠……”
“这人不要命了?一旦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啊!”躺在病床上的父亲颇为感慨。
田铭回首问道:“记者是叫马预吧。”
母亲仔细看了一眼报纸,点头说:“是叫马预,你认识他?”
“朋友。”田铭笑着说:“‘过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