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本书叫《早晨从中午开始》

读完《早晨从中午开始》,对路遥先生肃然起敬。

最早接触路遥先生的作品是在初中,我清楚地记得那是我自己买过的第一本有重量的书——《平凡的世界》,一开始选择这本书只是被书名所吸引,好奇书里讲述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最近读完的另一本路遥先生的作品《早晨从中午开始》一开始也是被书名所吸引,打开之前,我并不知道书里要讲什么,只是觉得书名很应景,毕竟自己的一天也是“早晨从中午开始”。

这是一本讲述路遥创作《平凡的世界》整个过程的一本书。路遥先生的文笔是那么流畅、生动、自然,就像是他在我面前给我讲述他的故事一样。我深觉,作家的用词组句不需要多高级、多华丽,最重要的是要有真情实感,晓畅练达。

《早晨从中午开始》记录了路遥先生创作《平凡的世界》的整个过程,期间的跌宕起伏的心境,身心经历的病痛折磨以及对文学创作的见解。

路遥先生从最早萌发写《平凡的世界》到写完整部巨著用了近六年的时间。我知道创作是一件辛苦活,但未曾想到一部作品的诞生是如此艰辛。这部鸿篇巨著完成前,路遥先生用了三年时间进行准备工作,三年间,他阅读了近九十部长篇小说,期间还饱览政史经哲,甚至还有农商工科以及大量其它知识,如养鱼、造林、历法、气象、税务、财务、民风民俗…我才明白,原来那些令人赞叹不已的文学作品都是如此来之不易,作家的博学多识也并不仅仅是他们天赋异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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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长的创作过程中,路遥先生为了把书中所讲述的煤矿生活写得更富感染力,便到煤矿工地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每日两个馒头,粗茶淡饭,生活条件之艰苦非一般人能忍受。煤矿工地人烟稀少,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找不到,夜里只能与老鼠相伴,就如他的自述:“我一直处在漫长而无期的苦役中,就像一个判了徒刑的囚犯。” 从这句话中,我看到了创作的艰辛和内心的煎熬,也看出了路遥先生的毅力之坚。他曾说:“有时要对自己残酷一点,应该认识到,如果不能重新投入严峻的牛马般的劳动,无论是作为作家还是作为一个人,你真正的生命也就将终结。”

到了写作后期,路遥先生的身体渐渐吃不消了,我明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和繁重的体力劳动及心灵折磨中保持长久的活力与生命力。路遥先生也曾动摇过,怀疑过,大概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坚定到面临生命的威胁也依然一往无前。在漫长的写作过程中,路遥先生渐渐对处理写作以外的事失去智慧,精神疲惫不堪,智力犹如几岁的孩子,走过马路都要思考半天才能决定怎样过,他眼里噙着泪水说:“我看见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比我聪敏,你为什么要这样?把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但是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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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了这条即便付出生命也可能没有结果的创作之路,注定没有一个人能轻而易举成功。路遥先生并不是为了名与利,不为别的,而是为了内心那一份信念,所以即便后来他生命垂危,不宜再伏案劳作,他还是选择完成了。

一九八八年五月二十五日这一天,他完成了《平凡的世界》全部创作。完成后的那一刻,他把笔从窗户里扔了出去,他什么也没有想,只记起德国作家托马斯曼的几句话:“…终于完成了,它可能不好,但是完成了。”“只要能完成,它也就是好的。”完成了就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其中的心酸痛苦只有自己知道,成功与否留给外界评说吧,能战胜自己,就是好的。而事实也证明,它的确是好的。

《平凡的世界》的写作用了三年。路遥先生日日夜夜为作品思量、操劳,因为不能停下,也停不下。“作家往往就是这个样子。这是一种并不潇洒的职业。它煞费人的心血,使人累得东倒西歪,甚至像一个白痴。”他在书中写道。

作品完成的那一天,他来到卫生间,用热水洗了洗脸,那也是他几年来,第一次认真看镜子里的自己。“我看见了一张陌生的脸,两鬓竟然有了那么多的白发,整个脸苍老得像个老人,皱纹横七竖八,而且憔悴不堪。我看见自己泪流满面,索性用脚把卫生间的门踢住,出声地哭起来。”

一九九一年三月,《平凡的世界》获中国第三届茅盾文学奖,这是对路遥的认可,也是他应得的荣誉。在以往漫长的岁月里,他将全部的心思都用在考虑如何写完这部书,他未曾奢望它会受到什么宠爱,但它值得所有的宠爱与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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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创作的过程中,路遥都是凌晨以后入睡,中午醒来,以一杯咖啡,一支香烟开始新一天的创作之旅。路遥人到中年,作品《平凡的世界》最终得到了认可,他的美好人生刚刚开始。一日之计在于晨,早晨的时光是大好的时光,所以就有了路遥先生的《早晨从中午开始》,只慨叹四十岁的路遥先生并无法预料到,他的生命在四十二岁时便画上了句号。他的离开,无异于巨星陨落,但他带给时代的光辉,仍在时间长河,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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