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有時,沉默不語勝似萬語千言,自然萬物何曾言說,卻包容我們的悲喜跳躍,給了我們無上的安慰,孔子晚年“予欲無言”,且說:“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cat”(貓)這個字源自拉丁文catus,也有機敏或伶俐之意(埃及人對貓的稱呼則更為可愛——“喵”)。
我們永遠不要對動物有優越感。蒙田說:
妨礙人和動物交流的,為什麼一定就是它們的缺陷,而不能是我們的?人和動物無法相互理解,責任究竟在哪一方,尚難論定,因為我們對動物的瞭解,並不比它們對我們的瞭解更多;我們說它們是低級的生物,出於同樣的理由,它們完全也可以認為我們纔是低等的生物。
在許多方面,動物似乎比我們更適應在這個世界生存:自然“牽著它們的手,與它們同行”。希臘懷疑主義者皮浪(Pyrrho),一次乘船的時候遭遇了風暴,船很小,同船的人被狂風巨浪嚇壞了,以為必死無疑;但是皮浪看到船上的一頭豬一直泰然自若,渾若無事,就指給同船的人看,讓他們引為榜樣。“對事物的知識有什麼好,”蒙田問,“如果因了這知識,我們反而落到連皮浪的豬都不如的境地?”
對蒙田來說,同樣重要的,是動物也有助於我們認識自我。它們的作用不僅在於讓人類沒有根據的成見知所收斂,還在於可以引領我們,走上一條能夠離開懷疑主義圍欄的路。我知道什麼?這問題可能還有另外一種答案,一種幾乎已經無法進入我們視線的答案。
在對波爾多版《隨筆集》所做的增補中,蒙田繼續寫道:
柏拉圖認為,在薩杜恩(Saturn)統治下的黃金時代,人的主要優勢之一,是與動物的交流;通過向動物請教和學習,人瞭解到每一種動物的真正品質與特點,從而大大拓寬了自己的心胸,提升了智慧,過著遠比我們現在快樂得多的生活。
動物們,享有大自然“實實在在、看得見摸得著”的饋贈,可以成為我們的良師。
我們回到catus一詞,今天在我們眼中這只是個名詞,羅罵人卻能從中讀出貓一樣的機敏;這種動物和人在詞語上的交疊,即便是心智幼稚的表現,是否也體現出一種成熟?就如同他們對人獸一體的林神、牧神以及半人馬的信仰?……
我們永遠無法知道。……如蒙田所說,有的時候,智慧是無言的,這一點確實值得我們記取。蒙田在隨筆中記述了如下一則故事:阿布德拉城的使節覲見斯巴達王阿基斯,滔滔不絕地講了許久之後,問國王有什麼話要他帶回給自己城邦的公民;國王答道:“告訴他們,我聽任你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想講多久就講多久,我自己甚至連一個字都沒說。”
“這不是智慧而又雄辯的沉默嗎?”蒙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