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很盼着过中秋节,那是因为中秋节吃得最丰盛,能吃到瓜果梨桃,鸡鸭鱼肉,还能吃上的妈妈亲手做的香甜酥脆的月饼,这给生活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的孩子们带来极大的快乐。
记得每年中秋节前几天,亲戚朋友街坊邻居之间就互送礼品,那时的礼品也很简单朴实,子牙河里新网上来的鱼虾,自家地里新摘下来的瓜果梨桃,自家烙的月饼,被质朴的人们作为节日的礼品,送到亲朋好友的家里。
送礼是小孩子的乐事。小孩子们端着盆里,挎着篮子,甚至端着簸箕,在妈妈的不断叮咛下还是一路飞奔着送往指定的人家。作为回赠,换回来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几大捧红枣,几串葡萄,几个老玉米,甚至是一篮子花生,一簸箕红薯……
八月十五的晚上,我家会在院子的金银花架旁摆上一张小饭桌,撤去刚刚吃过的丰盛的晚餐,摆上苹果、梨子、李子、葡萄、月饼,糕点之类的平时鲜见的吃食,总之一切形状是圆形的食品。在静谧的月色中,一家人边吃着平时难得吃到的东西,一边仰望星空,听妈妈讲那月宫中的嫦娥,捣药的玉兔,和一年在七月初七才能相见的牛郎织女。
当讲到嫦娥贪食仙果被迫飞上月宫时,心里暗自害怕,仙果是什么果,我吃的水果中没有仙果吧,当向妈妈讲出这个疑虑时,妈妈只是说:小孩子家别乱说话。
这中秋的夜晚,微风习习,空气中弥漫着瓜果的香气和金银花的香气,爸爸满足地呷了一口小酒儿,教我们背上几首与月有关的诗词,那温馨的画面至今在记忆里定格。
记得那是大哥刚刚考上大学的那年中秋,哥哥在学校没有回来,我们一家人坐在皎洁的月光下,爸爸几杯白酒下肚,竟与妈妈畅想起他美好的退休生活来了。
爸爸说:“等我退休了,就买两只羊,领着我孙子去放羊,羊在草地上悠闲地吃草,孙子在草地上撒欢打滚儿。”
妈妈说:“你想的还挺美,那你干什么呢?”
“我找棵老树靠在上面,抬头望望孙子和羊,低头看看书,或者嗮嗮太阳,或者闭目养神。”爸爸咂一口小酒儿,惬意的眯起眼睛。
“儿子才十八岁,儿媳妇在哪还不知道呢,你倒想起美事来啦。”妈妈边收拾饭桌上的碗筷边与爸爸拉着家常,一抬头瞅见我还在那里望月遐想呢,就冲我喊道:“小姑奶奶!吃饱喝足了,还不赶快去学习!不学习就去把自己的衣服洗了,那么大闺女了,还让我洗衣服。”
我赶快站起身,看看静谧天空中的那轮满月和一桌子好吃的东西,不情愿的进屋拿起了书本。
大哥大三那年,爸爸走了,从那以后妈妈再也没有做过月饼,我们一家人再也没有坐在院子里赏过月。
后来我们渐渐长大了,家庭的成员队伍也在不断壮大,每年我二嫂和弟媳都会自己制作月饼,带给非常爱吃甜食的老妈,我手笨不会做,我家先生会到食品店买了尚好的月饼送到各家。
自从女儿结婚后,买月饼的事就被他们承包了,今年他们送来两盒月饼,盒子非常重,打开以后,里面分上下两层,一层是包装精美的六块小小的月饼,每块月饼的颜色不同,形状不同,馅料也不同。另一层是精巧的小盒子装着的十二小盒金骏眉茶叶。
老妈说:“那个漂亮的东西怎么舍得吃呀,我还是供在家里看着吧。”都得逗的大家都笑起来。
女儿说:“姥姥,您就吃吧,吃完我在给您买。”
“你们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再不许那么浪费啦!”老妈假装生气的看着女儿。可转脸把那一块块精致的小月饼放回盒中,摆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昨天我去看老妈,正好邻居二婶也在,老妈正无比炫耀地拿出她供在桌上的月饼,非要二婶尝尝呢。
月饼吃在二婶嘴里,甜在老妈心里,经历了那些年的艰难困苦的岁月,老妈每天觉得日子都是甜的,这个中秋节,老妈终于盼来了重孙女,一辈子省吃俭用的老妈一下子掏出了6666元的大红包,说:“只要一家子团团圆圆,日子过得红红火火,顺顺利利,比吃什么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