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是农历七月十五,一轮皎洁的圆月装饰着我的窗口,乳白色的月光静静地照在地板和床上深睡的孩子。
傍晚太阳落山后,带着孩子上到顶楼,对着远山粉红的晚霞余晖,对着楼下一片碧绿的田野,我点着两支红烛插在香炉里,看着蜡泪顺着红烛流下来,突然间有些伤感。
孩子在旁边又蹦又跳,他喜欢那一丛火红、灼热的、会窜来窜去的小火苗。
这烛火、这三根香、这纸钱,都是烧给去年离开了我们的婆婆。尤其是孩子爸,每天早晚到祠堂祭拜,他放不下这失母的苦,这苦,我都看着,记着,也一同品尝着。
那个老男孩思念母亲的时候,眉头深锁,重重心事,沉默无言。五十多岁的人,在想念妈妈时,就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令人无限怜惜,好想伸出双手把他搂在怀里,好好抚爱他。
逐渐暗黑下去的天空里,婆婆苍老的颜容若隐若现,好像就在云层后面,有她慈悲的目光,有她关切的声音,有她缓缓的絮叨,一切往事犹在。
或许她又在另外的星空下,一如既往的重复着我们目下的生活,重复着我们过往不疾不徐的日子,只是我们彼此已经生死分别,天上地下各自为生。
不久前,有一天在早市,带着三岁的儿子在买菜,我旁边有三个老妇人接连走过,和婆婆同样的年纪,留着同样的短发型,穿的是同样的棉绸衣裤。
她们依次在同一个摊位停留,那一刻,周围出奇的安静。恍惚觉得,这大概就是另一个世界的样子,婆婆在那边,就是这样悠闲生活的,人来人往,一如现在的早市。
看着纸钱在火光中慢慢化成黑色的灰烬,一阵风缓缓吹过,灰烬转着圈儿,如小小的蛱蝶轻离地面,翻飞在半空,向着婆婆的坟茔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