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柳城那天,雨下得很大。
静姑娘说,像极了白素贞西子湖畔,乌篷船里,遇到许仙的那时刻。
她站在路边,撑把伞。
衣服都湿透了。
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傻。柳城,它虽不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但我已在这里,住了十年。
“我找得到路。”
静姑娘将头埋在我怀里,狠狠地吻了我。我还是喜欢她的吻,她的舌,似不存在的存在,说像水一样,已经不足以说出那种丝滑。
我是个俗气至顶的人,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见花便是花。唯独见了静姑娘,云海开始翻涌,江潮开始澎湃,昆虫的小触须挠得我全世界的痒。
我想,樾公子于静姑娘,也是如此。
不然,她何必冒着漫天的雨幕,在柳城不起眼的街道口,等我归来。
她冲了温水澡,爬上床。
骑在我身上,要我说,我爱她。
扯掉裹在她身上浴巾,我梦呓般,喊着“我爱你”,不知喊了多少句。
梦中一样。
那一刻,心里有一簇迎着烈日而生的花,比一切的美酒都要陈芳,滚烫的馨香,淹没过我的胸膛,淹没了她的娇滴声,燃烧了空气。
我的天堂,在她的方寸水潭里。
离开旅馆,雨住了,柳城的月色,满了一地。
恰逢雨后初霁,满月当空,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传着亮银,而她,带着笑容与我告别,月色和水色之间,静姑娘是第三种绝色。
就在身后,这家临水的旅馆,半个小时前,静姑娘躺在我怀里,她说:
“我很生气,只是不敢和你闹,怕自己没那么重要。”
我却想告诉她。
他喜欢的那个人,也只是个俗人,是她的喜欢,才让他身上镀了层黄金。
回到家,温婉已经睡了。
她甚至没多问一句,为什么我会这么晚回来。我觉得这样的生活很乏味,乏味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和她之间不再有什么新鲜事了。并不是说她这个人乏味,而是说我不再对和她的夫妻关系有什么期盼。
曾有过期盼,但已经死去。
初遇温婉,我爱上了她。第二年,我到杂志社工作,而她,还在学校读书。
为了见她一面,我可以在路途上,舟车劳顿辛苦一天,出租车、公交车、火车,或轮船。
不觉得辛苦,因为我要去看我的爱人。
那几年,为温婉,我写了很多情诗。
在杂志社单身公寓,我倚靠在十七楼的栏杆上,披着月光,迎着寒风,我为温婉读诗:
我多想拥抱你
可惜时光之里山南水北
可惜你我之间人潮似海。
现在想来,却觉得太遥远,就像那本发霉的古书里,讲述的史前故事一样。
虽发生过,却不再有干系。
人生一定会遇到那个对的人吗?像她明天就会来那样期待,像她永远也不会来那样生活。
这样的一个人,在我的生活里。
曾是温婉,现是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