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疗伤

一处隐秘的洞穴里，牛二看着昏迷不醒的古大小姐若有所思。

他一剑伤了花文清后，凌空虚度了几百里，寻得一处耸立的山峰，在半山腰最隐秘的地方开了一个洞，才安置下受了重伤的古大小姐。

他之所以跑了这么远，只是怕花文清身边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看花文清的做派和道行，想必就是修行世家花家的一位身份不低的公子哥。牛二从薛成口中知道了那脸色惨白的青年名叫花文清，他虽然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对于修行世家花家，他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所以他相信，在这位看似前途不可限量的大少身边，一定有着他目前还不想硬碰硬的存在，只是由于某种原因一时不在身边罢了。

所以牛二一口气躲了那么远。他不是怕，他只是不想招惹麻烦，能避免的事情，他都会尽力去避免。更何况，他还带着一位不省人事的大小姐。

古大小姐，应该就是那个修行世家古家吧，牛二觉得自己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山峰陡峭，茂密的树木遮挡着洞口，天光透过树梢间的缝隙斜照进来，打在了牛二刀削般的侧脸上，牛二淡然的脸上竟多了一抹为难。

古大小姐平躺在一张斑纹清晰，色泽光亮的虎皮上，只看那张皮，便能想像的到老虎身前威风凛凛的样子。老虎是牛二宰的，他刚刚开好洞，这只不长眼的老虎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龇牙咧嘴的要吃他。牛二看着古大小姐那苍白的脸色和单薄的衣衫，再看看老虎那锋利的獠牙和凶狠的眼神，牛二默念一声怪我不得，终是下手结束了这位山林之王的生命。弱肉强食，自然法则便是如此，牛二对此是深有体会，所以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人，尽管他才二十出头，还是一位身负道行的修士。

威风凛凛的山林之王，在牛二的一双巧手之下，转眼间只剩下一身漂亮的皮毛，和被穿在木棍上支架起来的一堆碎肉。这种事情牛二最是擅长，他可不是从小锦衣玉食的世家大少。

牛二把古大小姐放置在暖和的虎皮上，一手牵起她白皙的手腕，一手的手指摸了她手腕处的经脉，一瞬间，他整个人打了一个寒颤。好毒的功法，牛二再一次这么想。古大小姐的整个经脉都被冻住了，血管中的血液也流动迟滞。

牛二对这花家大少又有了新的认识，这么毒的功法，他自己怕是也不好受吧。

牛二一开始并没有用神识窥视古大小姐的伤势，一是怕引发什么不好的症状，二是没有本人的允许，神识窥视对这位不省人事的绝美女子不尊重，毕竟神识窥探，总会发现一些隐私的东西。牛二自认为不是大善人，但也不是伪君子。在山中的日子里博览群书，牛二还是懂一点医术的，于是就采用了这种最基本的手段，只是这毫无防备的一抹，差点让他自己吃了亏。

修道之人六识清明，体魄强健，可仅仅查探一下便是如此，可见花文清的毒辣。

牛二用食指按在古大小姐的右掌心，尝试着输入一丝真元，谁知不消片刻，她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那是身体不适的自行反应。牛二无奈，只得停下了真元的输入。

整个的经脉都冻住了，真是麻烦。怎么办呢？牛二第一次蹙起了眉头。慢慢地，他的眉头松开了，心里似是有了主意，可脸上又挂上了为难的神色，看上去颇为古怪。

牛二修习的功法名叫枯荣诀，分春、夏、秋、冬四卷。他当年随他那不靠谱的师傅上山，老头告诉他书架上所有的书都可以看，唯独最顶层右边第三个抽屉里的书不要动。起初的时候他牢记的师傅的吩咐，可是时间久了，加之那不靠谱的老头撇下他不知去哪里云游去了，毕竟是少年心性，牛二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打开了书架最顶层右边的第三个抽屉。

一本普普通通的书籍安静的躺在抽屉里，看上去颇为陈旧，书的封皮上写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枯荣诀，那一层薄薄的灰尘也难以掩饰那即将破纸而出的力道。轻轻拍落表面的灰尘，翻开书的封面，第一页的几行字赫然在目：非体魄强健，筋骨强悍之人不可修习。

牛二最终还是修习了枯荣诀。他并不觉得自己的筋骨有多么强悍，但是修习这门功法时却是十分顺畅，或许是七色花的缘故让他亲近大道，修行起来竟是毫无障碍。他是较晚踏上修行道路的人，可就是在一边劈柴，一边读书，一边修行的情况下，他在短短的时间内修到了好多人穷极一生也达不到的境界，道境五重。师傅不在，剩下两个古里古怪的老头对此也是不闻不问，有时候还偷偷指点一下他，倒是让本来做贼心虚的牛二心里舒服了不少。

看着眼前面色越来越苍白的古家大小姐，牛二知道不能再拖延了，他抿了下嘴，似是下定了决心。他解下背在身后的剑，然后双手抱起躺在地上的女子，往洞口走了几大步，然后将她放了下来，他自己也盘腿坐在了她的对面，两人手掌贴着手掌。

牛二运转起了功法，经脉中的真元如同琼浆玉液一般缓缓流动。二人右手相贴处一片红光，炽热无比，左手相贴处冰寒之气缠绕，冷意袭人。牛二通过这种手段，将古大小姐经脉中的寒气逐渐引入自己的体内，然后用枯荣诀里夏卷中的炉鼎神通强行磨灭。

周而复始，经过了几次的循环，牛二明显的感觉到对面女子体内的寒气已经去了大半，经脉运转流畅了许多，他引入体内的寒气也少了许多。两人的周身被萦绕的雾气包裹着，牛二的脸颊上有汗水滑落，而古大小姐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

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两个时辰。大功即将告成，牛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可就在这分神的一瞬间，他全身的衣服被烧成了飞灰，自己一下子变成了一丝不挂的裸人。再看对面的女子，上半身衣服也被烧去了大半，入眼处白花花的一片。

嗡…..牛二只觉得一股子热血直冲脑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搞得他目瞪口呆，呆若木鸡，半响之后才像是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再低头看看自己，老脸一下子就红了。

糟糕，毕竟是第一次啊，没控制好，罪过啊罪过。念头转动之间，牛二伸手一招，那张遗落在一旁的虎皮便被他拿入手中，他再张手一裹，古大小姐的上半边身子便被他裹的严严实实的，所有的美好风景一瞬间消失不见。然后他便化为一道流光，转眼间失去了踪影，仿佛一只受惊的兔子。

这所有的动作都在刹那间完成，只看得清牛二光着身子的残影。

牛二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之后，被裹的像粽子一样的古大小姐倏地睁开了眼睛，瞪着洞口的方向，胸膛剧烈起伏着，脸上似是结了厚厚的一层霜，空气仿佛也冷了下来。

已而夕阳在山，鸟影散乱，一天已过去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