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坐章》作为论语中极其难得的长篇幅作品,其细致完备的叙事,鲜明独特的形象,熠熠生辉的思想观点无不彰示着春秋动乱中的儒生智慧。
回顾文章,其开篇第一句“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即点明了人物与事件。其中,“侍坐”一词简洁而又生动的勾画了孔子与弟子的相处方式。在空旷的室内,于袅袅禅香中,一丝轻烟抽离,宛如一条丝带,依附到了草席上坐客的衣襟。端坐上方的老者河目隆颡,长须美髯,缓缓启口道:“我固然年长于各位,但请不要因此不敢畅所欲言。你们常说没有人能真正的了解你们的内心,现在如有人知晓你们,诸位又当如何哉?”。老者尊称为孔子,这是他对侍坐弟子们提出的一个简单却又深邃的问题。通过他的提问不难看出在当时动乱纷纷,群雄不安的春秋年代中知音的难觅、抱负的难成,他们只有通过假设的办法来畅谈理想,在暴风中竭力创造一个五彩缤纷的泡沫,在想象中为黑夜添上彩虹。再看孔子,他应该不难明白,他们理想的实现在当时实属渺茫,但是他仍然鼓励弟子畅谈,不用去管尊卑,只当理想面前各自平等的交流。我想这样的孔夫子作为教育家是成功的,作为圣人更是千古的。
问题一出,座下子路率而对曰:“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加之以师旅,因之以饥馑;由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先让我们从内容来看,子路谋的是强国之法。面对一个夹在大国之间且战事不断,灾荒未绝的弱国,子路自信地保证“我能使他们有勇且知方”。而他强国的方法在于强军,子路说他的强军能使国家独立自主,人民勇敢知礼,不再受辱于外,这些远大的目标可见其勃勃雄心,以及好勇争斗的个性。再从细节上来看,“率”字传神地写出子路急迫、轻率的神态,仿佛一个莽撞的孩童,对自己不加以掩饰,直率可爱的同时又带着一丝莽气。而后文“由也为之”活脱脱的呈现了子路对自己的充分自信。
面对子路的回答,夫子却是“哂之”,再无多言矣。如此何不让人心生揣测?孔子接着又问下一个人“求(即冉有),尔何如”
冉有说道:“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以赤足。如其礼乐,以俟君子”。简单来看,其主要宗旨在于富民。细细品味冉有的回答无疑是低调谦让了许多。个中原因,怕是离不开孔子一哂。
孔子接着又点名公西华。
公西华对曰:“非曰能之,愿学焉。宗庙之事,如会同,端章甫,愿为小相焉。”他的回答甚至更为谦逊,直接说自己无才无能,但愿学之,而学习的目标又仅为宗庙之事,只愿作一小相,端正礼乐。
现在我们来一起回顾这三个人的谈话。子路,冉有,公西华,他们的答案一个比一个谦虚,但仔细观之,每个人的志向似乎都难逃治国安邦。无论是子路的强军理想,冉有的富民梦,还是公西华治礼乐以为宗庙之志。他们三人都只看到了国家治理之中的儒学礼教。再从这几人的性格看来,面对孔子提问子路自信勇敢,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以及对功利的追求,冉有在夫子的哂笑下,答得小心谨慎,不难看出他在希望迎合孔子之意,可见此人敏感谨慎,再看公西华所答的愿为小相之说,可知此人明礼谦逊,委婉曲致。
接下来让我们随着老子,将目光停留在曾晳身上。当孔子问完“点,尔何如?”之后,曾晳抚琴声也渐弱,铿然止琴,舍琴而立,恭敬地向老者作揖行礼,然后说道:“异乎三者之撰”。孔子看着他,目光轻柔,语气和蔼的鼓励他:“有什么妨碍吗,不过是各自表达自己的志向罢了!”曾晳微微抬头,望向炉中的缕缕轻烟,目光悠远,耳边似乎仍有琴音拂过,面颊带着轻笑,说:“在暮春里,天气已渐渐回暖,因此五六个成年人带着六七个小孩子前往河边,浴乎沂,风乎舞雩,歌咏尽性而归。”让我们一起来回味曾晳的话。显然,他的理想截然不同于前三者,曾晳不是对国家治理兴趣浓厚,也不在意宗庙之事,他志在山水之间,人和美,景怡然,乐得自然意趣,快意洒脱人生。最终赢得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
现在不妨与我一同品味这四人的志向。前三者我们已在前面探讨过,他们心系国家治理之道,而这与儒家一直以来所倡导的入世之学相吻相合,也是儒学理想的具体体现。借用陕西师范老师所言,即子路和冉有是政治儒学的表现,公西华则提现了礼仪儒学,当然,我们独具一帜的曾晳所说则代表了古典儒学。
但是为什么孔子唯独对曾晳的志向大为赞赏呢?窃以为是曾晳的古典儒学将儒家推崇备至的“礼”真切的融入了自我的生活理念,融入了自我的人生发展。也就是说,这种观念是将礼作为了生命的一部分,好比一株植于心灵的参天大树,汲取生命的力量又作为反哺滋养生命的最好养料,相生相存,息息相关。而前两种政治和礼仪儒学最终是要归于自我礼仪和自我幸福的获得。由此可见,曾晳的洒脱高雅,卓尔不群。
除此之外,从这一段小小的场景对话中,孔子课堂的轻松自在,别具一格的教育方法,对于我们以后的教育教学生涯具有很大的启发作用。饱满立体的人物塑造,生动传神的描写方法对我们的写作有着很大帮助。同时,每个人物身上所体现出来的性格与品质值得我们探讨学习。同时,我们也不得不思考这篇文章对当下社会的现实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