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目：《走四方，路迢迢水长长》
【夜花晨拾（29）】
作者：曲润琏
时间：20210223
居渚是一位五大三粗的渔夫，1954年出生于胶东一个小渔村，现在近年古稀。
回头看老爷子过去的六十多年，人生路漫漫，坎坷挺多，温暖也不少。
老爷子年轻时，曾被房顶掉下来的瓦块砸中脑袋，昏死过去。所幸后来自行醒来，没有大碍。还有一次，随渔船出海捕鱼，被缆绳挤掉了一断小指。
四十多岁时，因腰椎间盘突出严重，住院做了手术，拿掉了一小块骨头，缓解压迫神经之痛。
五十多岁时，工作时从三四米的高处坠落，陷入昏迷，脚骨等多处骨折，经抢救才捡回一条命，至今脚上留有钢板。
后来又患上了糖尿病，无奈之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吃药控制。
后来又突发脑血栓，经抢救基本恢复了，但此后一直要吃药预防再次栓塞。
六十多岁时，被一辆逆向行驶的摩托车再次撞伤，紧急送入医院抢救。
……
他的人生路上，虽然这么多灾病，但他依旧活得比较幸福。毕竟他的妻子很贤惠，他的两个女儿也很孝敬。
其实他本来是嫌弃妻子的，一是年轻时嫌她没有“闭月羞花”的容貌，二是后来嫌她没给自己生养出“传宗接代”的男娃。
一生没有儿子、只有一双女儿，使他一度非常伤心，借酒消愁、酗酒发泄，酒后经常像疯子一样。但是他从来没有动手打过妻子，即使偶尔喝斥妻子，也是虚张声势多，雷声大雨点小。后来，他的女儿们长大成家，连同女婿一起，真心实意孝敬于他，于是老爷子才日渐释然。
但老爷子仍喜欢喝酒抽烟。因灾或因病住院及出院后一段时间里，根据医生嘱咐，女儿们严格执行，他一度戒了烟也戒了酒。但等到老爷子自己能外出活动了，就经常偷着抽几口烟；遇节日时，也很想喝几口。后来女儿女婿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也很心疼，就破例允许他抽几口、喝一杯，渐渐地，他就恢复之前的抽烟频次和喝酒习惯了，孩子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怎么舒服怎么来。
老爷子六十岁后，耳背得越来越厉害，家人正常音量与他交流有些困难，他又不愿意戴助听器。于是女儿给他买了平板电脑和智能手机，教他上网，他开始经常捧着平板看网络小说或者打游戏，消磨时间。看累了，就出去到海边或者小花园溜达着看热闹，还经常跟农贸市场的老朋友们吆五喝六，一起打扑克。
但他最兴奋的还是喝点酒之后，高谈阔论。他跟孩子们说的事，从台海局势、村里旧闻，到邻居关系、鸡毛蒜皮，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但最能吸引孩子的，还是他当年亲身经历的一些奇闻逸事，比如他跟船在外海里捉上大鱼如何现场变成美餐等等。2021年春节，响应国家“就地过年”号召，老爷子听了女儿女婿的建议，留在城中过年；大年三十，女婿专门拿出一瓶珍藏多年的经典五粮液，孝敬老爷子。老爷子龙颜大悦，一边泯着小酒，一边再次谈起当年海货的肥美和大海的丰饶：他当年驾着自家船捕回大螃蟹，吃不了快腐烂了只好带到农田里，在每棵玉米旁边挖一个坑、埋一只螃蟹权当肥料；那些当肥料的螃蟹，蟹盖有脸盆大小，一只夹着一只，三只连一起，就能有一人来高。村里人说“好汉子不如三个蟹子高”，意思是即使一米八的个头，用一只手提着三只螯连着螯的螃蟹，努力举到最高，最下边的螃蟹腿仍会拖拉在地面上。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所谓“上帝给你关上门的同时也给你开了扇窗”，大概就是这样。蟹大蟹小，生男生女，灾去福来，戒酒再喝，……，走的路足够长，就会领略到风格迥异的风景，享受到足够多彩的人生。
当年韩磊的歌曲《走四方》，歌词真好：
……
走四方
路迢迢
水长长
迷迷茫茫
一村又一庄
看斜阳
落下去
又回来
地不老天不荒
岁月长又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