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除夕
汽车拐进表弟房前的场角,一直开到我家的东墙下。除了几声小狗稚嫩的吠叫,没有其它声响,也不见人影。
往年除夕,只要经过春儿家门前,听到汽车声,他再忙都会从车间里走出来,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看着我,一脸的阳光灿烂。我摇下车窗,也冲他挥手一笑。
但是,今天这个除夕,春儿的车间卷闸门拉得严严实实,场地外一片干净,鸟雀都没有踪影,明净的落地门窗空荡荡的,再也见不到他的笑容。就在大伏的夏天他去了另一个世界,从此天人永隔。
想到这里,一口气堵上来,我的嗓子咽口水都梗。妈妈在厨房里忙着中午祭祖的小菜,已经都准备好了。我说东原上静悄悄的,不知道春儿媳妇回来了没有?
妈妈说估计回来了吧,唉!北原上云儿家,昨天二十九早上有一堆人来要钱,派出所的警车都来了。云儿都走了大半年了,虽说人死债不赖,母债子还。但她老公儿子并不知情,那些人既来讨要他们也无可奈何。里面有个女的,说是投了二十几万给云儿,都好几年了,打水漂了呢。
云儿做保险理财,欠了保险客户不下百万,到今天还有人讨上门来。而东原春儿却是留下了大笔大笔的钱给妻儿,撒手西去的。云儿比我大一岁,春儿比我小两岁,一个走在初夏,一个走在盛夏,前后相差两个多月。
小弟林儿看看前面春儿家客厅里昏暗的灯光说,春嫂今年的年夜饭难吃呢。我们的眼眶一阵潮热。有钱没钱,都要过年。今年的除夕冷冷清清。爆竹声声辞旧岁,几家欢喜几家愁。
02 大年初一
新春新景新气象,龙年鸿福鸿运嘉。
大年初一的惯例,是去舅舅家拜年。去年底九十岁的外婆走了,本来以为省城南京的舅舅不会回老家过年的,但舅舅还是提前回来了。
五个老姐姐又开始蚂蚁搬家似的,屁颠屁颠一边嫌烦嫌累,一边又欢天喜地准备各自的年货,迎接一年一度的春节年酒过家家模式。姐弟六人六家年酒一吃,这个春节假期基本上就过完了。
舅妈每年都有新菜品推出,让我们小不了几岁的晚辈开了眼界。她的头发花白了,不过厨艺每年见长,越发有爱了。舅舅去年经过一次颅脑手术,恢复惊人的好,最近气色更佳,还稍微胖了点,真是令人高兴。舅妈功不可没呀。娶了这样的省城媳妇,没有一点矫情娇气,舅舅也值了。
03 年味儿
小时候的年味儿,是随着蒸馒头蒸糕时的水汽冒出来的;是爆米花“嘭”地一声炸响吓出来的;是煤球炉子上炖的蹄膀猪脚滚汤烫出来的。
还有除夕藏在枕头底下的压岁钱;大年初一去爷爷奶奶家拜年的小红包;去隔壁大妈大婶家,嘴巴甜一拜年,糖果瓜子红枣核桃花生,凡是棉袄棉裤上的口袋都能揣满。
杀年猪,起沟网鱼,杀鸡宰羊,平时看到却舍不得吃的肉肉菜菜,正月里可以放开肚皮吃。
长大了,有钱挣有钱花,日子过得杠杠地好。小时候过年才吃得到的东西,平时就有了。而至亲的家人走着走着却丢了,年味儿怎么不淡呢?因为真正的年味儿是团圆。
我的年味儿只能在文字里,只有文字让我可以回到过去,回味团圆的日子。正月里来是新年,回味年味,让我静下心来,好好读一本书,在文字里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