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阙也。”阙,即缺。
曾国藩以“求阙阁”命其屋舍,一生求缺;张晓风说:“因为我们爱过圆月,让我们也爱缺月——它们原是同一个月亮!”
于此,便可知二人对缺月的态度,一为“求”,一为“爱”,那么,做何原因呢?
首先,何以求缺?曾之求缺,在我看来,一则——虚心做事,求言之所误,行之所失,弥补空缺,以完善自我于人生。即如《说文解字》“阙”之空缺,过失两解。伯涵一生,一步一阶,二品红顶之下,依旧寄心理学,求教问语,自省过失,终为近代中国之开拓者,救国于耻辱危难之境,化缺为圆。
二则——谦虚做人,于四处暗伏危机的官场中,收敛才华,看似平庸,实则深谙明哲保身的处世哲理。刘邦登帝,汉初三杰,韩信被杀,萧何被囚,独有张良一人全身而退,当留侯,辞万户,处处表现的急流勇退,泥泞之中,却保有性命,毫发未伤。因此,曾公国藩之求缺,即是尽一人之力找寻世间拼图碎片,再以历史之力,拼凑为圆,得以终了前世之愿,千年之愤;更是遵循诠释“敌国破,谋臣亡”的处世原则,得一圆满人生。
再之,何为爱缺?于我,张晓风之言早已明示答案:圆月虽美,却不存在于现实;顷刻之艳羡,却不得已长久。如此,诸君便会反驳说,一百万朵花之圆满,开出一日春天,何以不美?那是因为,这美不存在于其他任何一日,之所以喜欢这样的怡红万艳,是刚刚经过灰白冷硬的冬日的缘故,而恰是这一长久的温暖热烈的空缺,为春光蓄势铺垫。因此,张之爱缺,便是一种看透月圆为缺的本质后,不悲反喜的人生态度,转换视角发掘花下之留白,欣赏万物之盛衰。
反观,求缺,爱缺,倒终归一轮明月。是求得不足化为圆满的志向,也是“月满则亏水盈则溢的处世智慧,更是超脱局限的审美情趣,三者相辅相成,终是个人人生哲学的夜中明月。恒古孤涧,老翁独钓,冰风呼啸,烈烈凌厉,斜来千古飞雪,试问,此何非不圆满之美?何不是子牙垂钓的心甘情愿?又,如何反驳其为一志呢?
因此,“月,阙也。”我深以为然。混沌宇宙中,残存恒久的,唯有缺月垂空,书斋木匾之下的曾公之智,圆满之后的残缺美学。寒江独钓,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