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人生路,二三家常事(1996.2)

这是2017年受其他论坛作者的启发,写下的无序的家事,随便看看吧~

127、我做了全职农民

摆平了大哥的事件,家里生活又回到常态。随着第一场春雨过后,忙碌的春耕也开始了。种红薯、玉米苗,摘春茶。除了犁田插秧外,其余的项目我都跟着父亲一起全程参与了。我成了他的小助手,顶替了母亲做了家里第一女劳动力。劳作停下的间歇,我会抬起头,擦擦汗,露出幸福的微笑,脑中浮现大哥临走前的场景:他摸着我的头说“妹妹,你辛苦了,等我毕业挣了钱送你去县中学读”。于是我挥舞镰刀的手更有劲了,似乎每埋下的每一棵种子,都是对未来的期望。


这期间,如果有抽空的间隙,或者父亲去加工坊值班了,我一人的时候我会跑到A姐的“工位”上玩一会儿。我们迅速的复苏了关系,似乎比之前更好了。

小哥还是一月回来一次。父亲说,他更懂事了。

128、烈士哥的贪污案(一)

父亲说,小哥更懂事了。于是,在放假前的一个月,对他委以了重任:代还贷款。

原来,小哥在入高中时,家里贷款了,是委托在我们组在城里当官的邻居担保的。金额是1300元。在放假前的一月,父亲卖了猪,凑够了这笔钱,为了省人力,而且经过考察发现小哥成熟了,也不再赌了,父亲决定让他把钱带给这位担保人,由担保人代为还款。再三交代,万无一失。

接下来的日子,父亲并没有担心这事。而是在等着期末小哥带回来好成绩。希望看到期待中的进步。而这一次,小哥给父亲玩了个过山车的升级版。


到了拿通知书的那天,天黑了,家门口没有看见小哥的身影。接下来的一天、两天过去了,依然没有他的身影。第3天的时候,母亲急得不行了,她对父亲说“你进城去找找他吧”。父亲说“等看看今天能不能到家,不回来我明天再下去。”时间一点点过去,下午1点,2点,3点。。。。直到天黑尽,也没有出现那个身影。他是不是有安全事故?


父亲再也坐不住了。第4天早上,他一早出发,沿小哥上学的路,经过每一个“驿站”都问一遍,路边的商店,开船的师傅,一路无获,到了学校。学校已经放假了,大门紧闭。他找到了班主任家里。班主任很愕然,说“拿通知书那天就回去了呀。”,班主任同时说了一些信息,一是期末学习不认真,有和校外的人混在一起,二是期末成绩比上学期下降了。父亲知道这小子又学坏了。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然后就打了个车去了担保人家。


结果如他所忧:钱,没有还。1300元。1996年。相当于这所高中正常收费一年的学费。那是一圈猪的身价。痛心吗?应该是的。





129、烈士哥的贪污案(二)


上回说到烈士哥贪污贷款的事,父亲知道事件后,在县城守了3天,没逮着这小子。其中有一天见到他从学校的墙根一闪而过,溜了。父亲没抓住。第4天的时候,父亲放弃了。他不可能一直耗在县城,家里还有那么多农活与事业呢。


在父亲回来后一周,有天中午,烈士回来了。这一次,他根本就没等到暴君出手,就自开始了自我用刑。父亲还没来得及还没说话,他就径直进了房间。


这一进去,到天黑都没出来。父亲忍不住了,他要审讯犯人,然而罪犯房间紧闭,无论如何温柔或严厉的叫他都毫无声息。暴君怒了,决定强攻。他准备翻入门上的窗户,跃入房间。然而,这次他又见识到了烈士的反击能力。


就在他垫好凳子,准备掀开窗户时,“砰”,一个啤酒瓶应声落地,差点砸到他头上。抬头一看,窗户上摆满了整齐的一排啤酒瓶,这真是个快准狠的防卫突击。


算你狠,小子。你就关里面吧,我不信你就不吃饭。父亲收起了家里所有能填肚子的干粮(如花生),并且交代我们这几天做饭不能多,吃多少做多少,实在有剩的就当时喂鸡。坚决不能留,不能让碗柜里出现一米一菜。并且严厉交代母亲不许给贪污犯送吃的,否则拿她是问。


就这样,烈士又一次与暴君开展了精神与意志的较量。没有武力,然而刀光剑影于无形之中过招。


这样的情况坚持了多久?答案是:3天。


烈士果然是条汉子啊,可以裸体,可以绝食。对于他来说,生来大概就是与恶势力抗争的,坚决不向恶势力低头妥协,是他生命存在的不变原则。


大家可能怀疑绝食的水分,因为3天不吃东西也不是闹着玩的。我只向大家讲一件事足以证明。那就是,烈士在第4天面世的时候,吃,了,半,罐,豆,腐,乳。豆腐乳。。。。半罐。。。。,我想笑,怕被你们骂(没良心)。但是我是真想问问烈士,这是不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豆腐乳。




130、烈士哥的贪污案件(三)


说回贪污犯饿昏吃豆腐乳的事,我们当时不知道的。等我们那天回来时发现,这时,贪污犯已“逃”走了。

这一次,父亲没有找他。用了冷处理的方式。他说“他还能出门,就证明他身上还有钱,等钱用完了自然就回来了”。暴君能为一代先驱,看待大事还是够冷静的啊。


然后,这一次出走,是一次长期出行。直到开学前一周才回来。回来的时候,除了人外,还带回了一样东西,一条伤疤。腿上,大概四五公分。


这一次,他说,不读书了。说完这句就默默下地去翻红薯藤去了。不肯再多一句,关于伤疤,关于1300元,关于为什么不再读书。他就是个沉默而叛逆的人。在家人面前。


父亲默默的准备好了学费,本来要还A家的钱,也暂时不还。他在等着这小子回心转意。


接近开学5天。。4天。。3天。。。0天。他始终没有改变。他肯定的说不读了,就在家里做农活。父亲虽然很生气,但还是不甘心,托母亲劝告他读书,然而没有l卵用,他油米不进。


父亲放弃了,心里想着就让你做一期农活吧,下学期再说。于是带着郁闷失望的心情还了A家的钱500元。


几家欢乐几家愁,在父亲郁闷的时候我却是开心的。因为,我多了个劳动力同伴,不用我一人干那么多活了。而且这劳动力目前看起来挺踏实,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踏实。


可是,事实证明,我又一次多想了。




131、烈士哥的贪污案件(四)


那是秋收季节,我们的工作是收稻子,我与烈士哥割,父亲打。全程纯手工,这种体验跟腿上跟挨打差不多,全是血印子。还有蚂蝗,随时可能钻你腿吸你血,终于,这次烈士做了次孬种,他做了逃兵。


第5天的时候,他抗议了:我要去读书。我不要干这些活!


又是几家欢乐几家愁,这次,欢乐的是父母,忧愁的是我。父母高兴天才终于走回了正途,而我忧伤我又成了唯一的辅劳动力。


不管怎样,只要天才提出读书,那必须是立即响应。二话不说,当晚又去A家借回了那500元。第二天,天才又出现在了那个空了一周的座位上。


只是,没有人知道,那个假期发生了什么。他的伤疤,他的钱,他的抗拒。




132、烈士哥贪污案件(小结)


就这样,小哥又回到了学校。这之后的一年里很平静。没有大的波澜。成绩也比较平平。没有大的进展(当然也不可能再保住前40多名),也没有倒数。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继续读书。因为父亲大概经过这些起伏,已经有一些悲观了。觉得他虽天资可以,但是不用在学习上也没有办法。他送他回学校,只是完成自己的责任。至于他能学成啥样,那是他的造化。能考上大学就读,考不上,他也仁至义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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