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仪器的两个人此时也扭过身来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看我,等我喝完水,上了年纪的男人微笑着问我:“你现在是彻底的清醒了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另一个男人忙拿起女孩子刚才手里的本子,展开来边看着我边做着什么记录,又拿他胸前挂的那个东西放在耳朵里,另一头放在我身上按了按。
我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对他们说:“还好。”
老人点点头,又问,“能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事吗?是怎么受伤的?我们一直没有办法联系到你的家人朋友,因为你身上也没有什么证件,所以你能告诉我们吗?我们好去替你联络。”
受伤?家人?朋友?我迷茫地轮番地打量他们,他们也都热切地望着我在等我的回答,我反复想了想,最后却摇摇头,说:“我,想不起来,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也想不起来我的家人,想不起朋友,甚至,我都不记得我是谁,你能告诉我,这是哪吗?”
几个人听完都相互对视了一番,那个老人轻轻地皱了皱眉毛,还是和颜悦色地说:“想不起来了?也许是躺了太久的原因,别担心,我遇到所有像你这样的病人醒来时都会有些记忆模糊,不过没有关系,会慢慢好起来的。”他笑了笑,身体向后靠了靠,脸色多少带上了些骄傲地继续对我说,“这是市第一人民医院,我是你的主治医师,我叫韩建军,这位是我的助理,白峰大夫,这位是护士长张露,那个是护士马清,小马。”姓马的护士冲我点头笑了笑。
“那我是怎么到这来的?”我又问他,他笑了笑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说:“呵呵,先不急,你才刚刚醒来,我知道你有太多问题要问,这样,你先休息,等你的伤和精神都没有问题了,我们再聊,好吗?”
我只得点点头。于是他们便都站起来,韩大夫对其他人说:“好好照顾与观察她,如果有什么问题马上来告诉我,张护士长就麻烦你多操心了。”
短发女士立即说:“这是我的职责,放心吧。”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有哪里不舒服就找小马她们。”等他们出去,她弯腰看着我说完后也转身出去了。小马坐下后又给我喂了些水,我觉得有些困,不敢睡,可是抵抗不住困意,只得闭上眼睛又睡过去,这次,没有做梦,却只觉得身体有些痒痒,等睡得深了,这种感觉也没有了。
再醒来的时候,还是有阳光照进来,看来我又睡了一整天,张开眼睛的同时我看见小马正瞪着大眼睛望着我,见我看她,眼神里又重新充满了喜悦。
“我还以为你又要睡过去不醒了。”她笑着说。
“如果不是饿了,我也不想醒,这样睡着多舒服呀。”我觉得自己有精神说更多的话了,只是胳膊的纱布下昨天那细微的痒感现在变得更厉害了一些,想抓又无计可施。
“饿了?饿了就好,我去给你打些粥来,护士长说你现在只能吃些流食,等再好些我给你打肉吃吧?”我感激地冲她笑笑。她转身跑走了,我扭脸看了看窗外一角湛蓝的天空,那些恐怖的噩梦已经在脑海里消失殆尽,我暗自庆幸那些梦不是我的现实,可是我又发起愁来,我是谁呢,我怎么会到这来的?那个梦是曾发生过的事吗?
不出十分钟,门又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个稍胖一些的女孩子,看穿着应该也是个小护士,小胖脸圆乎乎的很可爱。她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人没说话先笑得跟一朵花似的,看见我望着她,她就笑着说:“小马说你醒了,开始我还以为她骗我,要知道你可睡了好久呢,现在看你醒来,知道吗,我们几个护士包括医生在内都表示很惊讶,我们医院也有不少像你这样一睡不醒的,你是少数几个能醒过来的病人,我们都为你感到高兴呢,尤其是韩医生,从没有见他这么高兴过,一直在念叨你醒来的事,他是你的主治医师,你能醒来,他的业绩表上又能多加一笔成就了,呵呵,看我,说这些干嘛,小马去给你打饭了,我姓方,叫方菲雪,你叫我小雪就行,我现在给你换吊瓶,你感觉怎么样了?”她是个很爱说话的人,自从进门就说了一大堆话。
我回头看看那个液体袋,这早已不是刚开始那袋了,她手脚麻利地给我换,我吁了口气对她说:“谢谢你们对我的照顾,不过现在还不是很有力气。”
“那是自然的,你睡了那么久,只靠这些液体当然没什么力气了,等吃些东西就好了,你现在身上还疼吗?”她换好液体又来问我。
疼?我想了想后摇摇头:“不疼,就是身上有点痒,像小虫子爬一样的痒。”
“痒?那就对了,证明你身上的伤口长新肉呢,看来你身体的恢复状况还不错,等会要去告诉护士长,你再忍忍,等长出新肉来就能拆纱布了。”正说着我就觉得身上又开始痒起来,本能地吃力地抬起手来想去抓,可是包的太厚,胳膊不能打弯,抬到一半又给弹回去了,只是这种痒还在我承受范围之内,努力不去想也不那么难受。
“知道吗?当初你被人送来时,全身上下都是伤口,让我们这些经常看见伤病患者的人都觉得头皮发麻,甚至觉得你可能都活不下来,但是,你却还是坚持下来了,你身上的伤口密密麻麻的呢,我们每隔几天就会给你换一次药,那些伤口也总是不好,这么久了都还会流血呢,我们也很奇怪,不过最近几天不流血了,你说痒,就证明伤口在长好了,这是好事,过不了多久你就应该可以出院了。”
我听着她说话不断地点头,伤?还密密麻麻?我又想起了梦里的那一片荆棘林,难道,梦里的境遇是真的?而那个怪物,也是真的吗?我正想着,小马回来了,她手里拿着饭盒,是粥和咸菜。
吃了些饭才觉得有了些力气,可是还是困,吃完没和她们聊几句,又睡着了,正睡得香,突然被身上的一阵奇痒给弄醒了。
张开眼睛,病房里什么人也没有,桔色的阳光斜斜地从窗外照进来,我也顾不上想什么时间的问题,因为那种痒正让我抓心挠肺,直到我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我转过手握住紧急呼叫器用力地按下去,后背就已经痒的让我来回地扭动不止,整个病床也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