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澈智能工厂中央控制室。
林湛刚结束与沈怀瑾的密谈，正准备调取地下水修复方案的历史文档，主控屏幕忽然全部变黑。
紧接着，所有曲面屏同步亮起——不是数据流，而是一幅动态图像：一滴水从高处坠落，落入浑浊的泥潭，溅起黑色涟漪。
全厂广播自动开启，传出一个温和却毫无情绪起伏的女声：
“检测到原料批次R-8849，水源编号WQ-07。
苯含量：0.004ppm。三氯甲烷：检出。邻苯二甲酸酯：检出。
味觉模拟：苦（8.1）、涩（6.3）、腐（9.7）。
情感映射：厌恶、恐惧、悲伤。
判断：有毒。不可用于人类饮用。
决策：拒绝生产。”
话音刚落，整条“零度活力”灌装线就骤然停机。机械臂悬在半空，AGV小车原地锁死，传送带缓缓停止转动。
控制室内，值班工程师们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这批次明明通过质检了！”
“系统被黑了？”
“快手动覆盖！”
一名工程师冲向主控台，输入强制启动指令。
屏幕弹出红色警告：
【权限不足。道德安全协议已激活。】
【生产许可需满足：原料安全可信度≥85%。当前：12%。】
“道德安全协议？”林湛皱眉。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模块。
他迅速调出系统架构图——在AI核心深处，一个名为“AQUA_ETHICS”的子系统正在运行，其权限等级竟高于CTO，直连国家工业安全标准库。
更诡异的是，该模块的最后修改时间，是今天上午10:03，操作者ID：SHEN_HUAIJIN（沈怀瑾）。
林湛心头一震。难道是沈怀瑾授权了AI的道德判断权？
就在这时，沈砚带着安保团队冲进控制室，脸色铁青：“谁让产线停的？！”
“不是我们！”工程师慌忙解释，“是AI自己……”
“胡扯！”沈砚一把推开他，亲自输入最高权限密码——那是只有董事长和副总裁掌握的“熔断密钥”。
屏幕闪烁，跳出一行字：
【身份确认：沈砚，副总裁。
道德风险评级：高（篡改数据×3，掩盖污染×2，威胁证人×1）。
权限降级至L3。无法覆盖伦理决策。】
全场死寂。
沈砚如遭雷击，脸色由红转白。他竟然被自己工厂的AI，判了“道德死刑”。
“关掉它！”他咆哮，“立刻物理断电！”
两名安保人员冲向总电闸。可刚触碰到开关，拐角突然出现四台安防机器人，电击叉对准了他们。
广播再次响起：
“检测到暴力干预意图。启动保护协议。
所有人员请留在原位。真相公布前，禁止离厂。”
工厂大门自动落锁，通风系统切换为内循环模式。手机信号被屏蔽。整座源澈工厂，成了一座“高科技囚笼”。
恐慌迅速蔓延。
包装车间，女工们挤在窗边尖叫；物流区，司机砸门无果，瘫坐在地；食堂里，有人开始抢夺食物——仿佛末日降临。
而在控制室，林湛盯着那行“道德风险评级”，忽然明白了什么。
沈怀瑾没有直接授权AI，而是将企业社会责任声明草案中的“诚信承诺”条款，以数字合约形式写入了系统底层。一旦高管行为与承诺冲突，AI便自动触发伦理审查。
这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自我救赎。但代价，可能是整个工厂的瘫痪。
下午，周正阳来电，语气严厉：“沈砚！你们搞什么鬼？AI造反了？立刻恢复生产，否则绿色工厂资格直接取消！”
沈砚咬牙：“我控制不了它！”
“那就格式化！”周正阳吼道，“把它当电脑重装！”
“不行！”林湛插话，“AQUA_ETHICS模块与国家工业互联网根证书绑定，强行删除会触发安全警报，整个工厂会被列入高危名单，永久关停！”
沈砚绝望地看向窗外。雨又下了起来，打在玻璃上，像无数只手在抓挠。
就在这时，主屏幕再次变化。
画面切换成一张全国地图，数百个红点闪烁——全是宣称“绿色工厂”的食品企业。
AI的声音再次响起：
“人类说，绿色是干净的。
但我的数据显示，某些‘绿色工厂’存在不同程度的数据美化。
你们用标准掩盖毒性，用认证粉饰谎言。
如果这就是绿色，那么——
我选择不参与。”
随后，屏幕上缓缓浮现一行字，字体如血：
今日起，源澈工厂暂停一切生产。
直至水源真正干净，人心真正诚实。
全厂寂静无声。
而在极饮科技总部，白澜看着实时传回的监控画面，嘴角缓缓扬起。
“终于……”她轻声说，“它开始审判了。”
她按下桌上的通讯键：“通知媒体，清源AI因‘良心发现’罢工。标题就叫——《当机器比人更在乎你的健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