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单位的统一供热停了以后,娟子便不在家里洗澡了,洗浴中心的条件多好啊,花洒喷淋充沛,洗起来酣畅淋漓,价格也不贵,十几元、四五十元不等,洗完走人,不用收拾卫生,让人很轻松。
她以每周一次的频率光顾这里,今天星期六,她摸了一下后背,粘黏的,都快发霉了!最近一直比较忙,今天休息,也该打扫一下自己的卫生啦。
“水上乐园”是一家经营了十几年的洗浴中心,它经营正规,价格适中,是一家真正为老百姓服务的场所。
像往常一样,服务台的工作人员会在你进入旋转大门的第一时间锁定“猎物”,当你步入大厅的时候就会老远招乎:“女士,请问您有优惠券吗?没有的话,大众洗澡每位十五元,请您那边换鞋,”娟子买的月票,给了票,领了毛巾和钥匙,她向吧台对面、大厅右侧的沙发走去,这片区域专供顾客换鞋和临时休息。这里摆放着一组紫红色的皮沙发,硕大的茶几以暗红的色彩极力应和着这座高大而光线昏暗的老建筑物里的每一个静物,门、吧台柜、上楼的楼梯,总之这里的装修是紫红系列,深沉而老旧。
在这盛夏阴雨的日子,在这茶余饭后、新闻联播还没开播的时段,为了节约成本,老板依然不让开灯。一个穿着旧衣服的五十多岁男子早已在她脚下摆了拖鞋,在她起身的时刻,又麻利地将换下的鞋收到放鞋间。
澡堂里人并不多,三人,加上刚进来的娟子四个人,这里蒸汽并不氤氲,诺大的澡堂有点儿冷清和寂寥,娟子喜欢静,也喜欢干净。哎呀,哪个懒惰鬼,将用完的简易洗头膏袋仍留在洗漱架上呀,她皱着眉将一个小小的黄色简易袋捡起,只见一枚亮灿灿的铂金钻戒赫然躺在那里,她几乎想都没想,高声问旁边洗澡的女子:“是你的戒指吗?”“不是”,娟子拿着戒指走向更衣室,她向里面喊:“谁丢了戒指?”两个正在穿衣服的女人只是茫然地瞧了瞧她,娟子知道丢了戒指的人已经离开了澡堂,于是她折回来仔细地打开那只简装洗头膏袋,将沾了洗头膏而变得湿滑的戒指灌了进去,然后压在沙宣洗头膏瓶底,“等洗完澡交给吧台服务员,再要求出一个失物认领启示,呵呵”。想到这儿,她咯咯地笑了,她是个共产党员,从不骗人,从不贪占小便宜,她活得堂堂正正。
娟子正入神地打着小算盘,可无意中一抬头,却看见相邻女子正用鹰一样犀利的目光不时地盯着压在沙宣瓶下的小黄袋,如果不是理智控制,她可能会扑过来抢走小黄袋。但是她控制住了,她擦着头发的手臂明显地僵硬而机械,她的心里有两个声音在打架:我该怎么办?难道让老女人独吞?我要不要和这个老女人撕破脸,逼她把戒指交给服务员?
女子终归年轻,她拉不下脸来直接和娟子对话,她早已洗干净了身子,就是这枚戒指闹得她差点儿把内脏掏出来洗一洗,这时澡堂雾汽缭绕,女子感到阵阵胸闷,她狠狠地瞪了眼娟子,拿起一提兜洗漱用品,无耐地走向更衣间。
娟子一点儿也没注意身旁“心怀鬼胎”的女子心思,她葱白一样的手指撩泼着“哗哗”的流水,陶醉在温水包围的安逸之中。
“谁捡了个戒指,交出来,”胖胖的清洁大妈推开玻璃门朝里嚷着,身后站着“邻居”女子,她已穿好睡裙,像一个受了欺负后哭着鼻子跑回家搬来救兵的孩子,有点儿怯,有点儿仗势,她向大妈指着娟子……,娟子疑惑地把戒指交给了大妈,大妈便理直气壮地装进了自己的裤兜。
一枚遗失的戒指,兜兜转转并没有回到主人柔软纤细的手指上,而是流落到澡堂清洁大妈的裤兜里,那个裤兜承载过一元硬币、一枚玛瑙戒指、一条金手链、N个扎头绳、十二只发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