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坦荡荡

      暑假后,去了一趟广西东兴。我是随行。一切行程和费用,包括住宿、饮食,游乐活动等等,全由同事夫妇妥善安排,全线承包。我是个纯粹的甩手掌柜。

      与同事相识四十年,从青春年少到鬓染霜华,同事始终待我如初见。同事做事光明磊落,他知我不足,我有错,他会当面指正,直言不讳,而不背后窃窃私语;他懂我好处,我身上少有的那点光亮,他能看得见,并常用行动来支持我。一起安装配电屏的那几年,但凡要分组干活,他总会选择让我跟他一组。他把一些安装难度大,技术性比较强的活都干了,让我能安心而轻松地做些接线的工作。后来他辞职自己创办了企业,而我因为单位的效益不好,常常放假而无所事事,经济上也是入不敷出。他得知后,用摩托车天天往我宿舍里送他家织的袜子,表面上是叫我帮忙给他家缝袜头。实际上,是他舍近就远地给我一份工作赚取工资。他帮了我而又不至于让我感觉尴尬。再后来,他的事业越做越大,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老板。而我则转行做了一名普通教师。有那么多年,我俩似乎没了交集。再见面,他已然是个响当当的企业家;而我依然靠着自己的一个脑袋,一双手在养活自己也养活我的家。

        在我到了该退休的年纪,他们夫妻两个又多次向我发出邀请,让我退休之后做他们孙子的辅导老师。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教过小学课程,没有跟小学生打过交道,我很担心自己会不够称职。但同事夫妇却给了我充分的信任,放心大胆地把孩子的学业全权托付给我。他们没有一点老板的架子,待我如家人。孩子偶有成绩不理想,他们从不妄加指责。

        我的前半生,走过太多沟沟坎坎。生活教会我,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能够成为靠山的只有我自己。所以我有极强的自尊心和独立意识,但凡能自己解决的事情,极少向人伸手,哪怕是自己的父母,我也从来没觉得他们可以给我兜底。但同事夫妇却常常主动向我伸出援手,让我感觉到一点支撑的力量。去年下半年,我在去他家的途中,跟一辆电动自行车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剐蹭。他们夫妻俩得知后,第一时间就赶到现场,同事果断地替我跟对方交涉,他妻子还直接帮我赔付了对方的损失。虽然只是一点小事故,赔偿金额也不多。但他们夫妻的所作所为,让我第一次感觉身边有家人在,不必心慌的稳实。同样是车祸,前年上半年,我在去岭北招生回来的路上,发生过一次重大的交通事故。我的车子直接被对方撞到报废,幸亏两个安全气囊全部弹出,保了我一条性命。就在我惊魂未定之时,还被最熟悉的陌生人落井下石,讥讽我是在卖惨。两相对比,待人的境界高下立见。

        说到事故,又让我想起上世纪八十年代,我买第一辆自行车的一桩趣事。那是一辆凭票证买到的大雁牌二十六寸自行车。我是刚学会骑车,车技实在烂到不行。提车第二天就钻到了拖拉机底下去了。人倒没事,但看到被压褶的钢圈,实在心疼得想掉泪。同事得知之后,替我约了三五个小伙子,每人一辆自行车,浩浩荡荡地开到宏桥的拖拉机手家里去讨说法。其实责任是在我自己不小心,拖拉机手看我们这么大的阵仗,不得不陪了我三元钱。一队人,一个傍晚的工夫,给我要回了三元钱。这件事成了趣谈。但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热热乎乎的,这大概就是有人替我撑腰的感觉吧。

        本来想写篇游记的,去年威海,今年东兴。但脑子里翻出来的都是同事夫妇对我点点滴滴的好。他们处处想着我,给我以最大的尊重和包容。人心都是肉长的,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想我回付的真心实意也不该打折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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