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我们早期的院子是个三合院,堂屋一排住着三伯五伯六伯,余下的分别住在两边的厢房里。院子正对堂屋的一方空着,有左右两条进院子的路口。
院子里,住着奶奶的儿孙们。
土地下放后,堂屋对面高高的地台上,平出了一排地基,据说生产队大院子某家人的两兄弟,要过来修房子。
新建的地基,高出我们院子堂屋的好几尺,从气势上,给人一种压倒整个院子的感觉。伯伯们心有不悦,几番嘀咕,说对方有欺凌之势。然新时代新社会,那些子虚乌有的想法被披上“迷信”的外衣,是立不住脚也说不出口的。
最终,四间气势恢宏的砖瓦正房高高地矗立在我们堂屋的正对面,加上两边建成统一格局的厨房,厨房外又是统一格局的混泥土晒坝,在八十年代的农村,显得更加气派。
当下正流行修砖瓦房。他们一家老少爷们有石匠有砖匠有木匠,都是从事修房造屋的大师傅,把自家房子修得如此大气也太正常不过了。
兄弟两家欢欢喜喜地入住新居。
左边一家是弟弟,是个初学石匠,新婚。新娘身高165,漂亮,在外貌上完胜低矮的新郎。这悬殊太大的姻缘,据说是新娘爸欠了新郎爸的钱,没钱还,拿女儿抵债了。当时,我年岁小,觉得如此漂亮的新娘嫁给那么一个新郎,真是屈得慌!
右边一家是哥哥,是人人羡慕的砌砖大工,成家几年了,孩子己经三四岁,他家比较殷实。
他们高高地住在我们整个院子的正前方。彼此各吃各的饭,各耕各的地,各过各的小日子,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
一年后,弟弟的漂亮老婆生了漂亮的女儿。孩子奶到四个月大时,突然的,漂亮老婆不给漂亮女儿喂奶了,女儿哭得撕心裂肺,漂亮女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女儿说:我的奶有毒,不能喂,喂了会给你毒死的!
人们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她,为何说话如此不着边际,原来,她疯了。人们都说,她从小没娘,生活本就孤苦,生得如此漂亮,却被父亲抵了债,她是心里“憋屈”疯的。
从那之后,漂亮媳妇不带孩子、也不干活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脱了内裤挂在一根长长的棍子上,高高举起,招摇过市地走在乡场的街道上。
迎面过来一位男老师,那是刚从学校毕业分来的,教初三的数学,小伙子浓眉大眼,潇洒帅气,是十个姑娘九个都会动心的主儿。漂亮媳妇看见帅哥后,两眼放光,扛着挂上内裤的棍子穷跟不舍,吓得帅气的男教师心慌慌地逃之夭夭。
又一日,漂亮媳妇扭上了供销社的某个男职工,小伙子个子小,五官精致,属男人界中“小巧玲珑”的精品。小伙子上班,漂亮媳妇就守在那里;小伙子上厕所,她就跟着上厕所;小伙子下班,她要跟着人家回宿舍。她说今天是他们大喜的日子,要圆房,把个毛头小伙吓得紧锁房门。
弟弟的漂亮女人疯了,四个月大的漂亮女儿只好让奶奶带着,弟弟兼顾女人、女儿、坡上的农活儿、还想做工挣钱,他哪头都想顾,却哪头都顾不了,那个家从此炊烟稀少。
几年后,疯女人彻底消失。是疯死在外面了?还是被更穷更老的光棍关起来做媳妇了,谁也不知道。
哥哥好好的,却在两年后突然病倒,卧床不起,四处问药,不见好转。一年过去,眼巴巴地看他的生命越来越萎靡。哥哥可是家里挣大钱的金主啊,一家老小愁眉不展。
弟弟的遭遇“警醒”了哥哥,他意识到可能是新房住不得。让老婆收拾了简单的家当重新挤回老院子的小房子,差啥需啥过来取。奇怪的是,哥哥一家自从搬回老院子,他的病一日好似一日,半年后,竟不治而愈。
哥哥身体复原后,连忙请了人,将新房子的片砖片瓦全都拆除,运回老院子,另批一块地,重新盖房子。
几年后,哥哥重新成为家里挣大钱的“金主”,一家日子重新上扬,还千方百计地超生了二胎。说来好笑,当时的人们以生二胎为傲。
看哥哥的病不治而愈,弟弟明白他们是新房子住不得,但他不及哥哥的能力,加上疯老婆失踪,就破罐破摔地顺其自然了。
几年后,弟弟平白无故地病逝。留下八岁的孤女跟奶奶生活。
事后,生产队的人说,是他们新修的房子高高矗立在我们院子堂屋的正对面,从风水上,是占了什么,不敌什么,从而导致家破人亡。
是凑巧?还是另有玄机?谁知道呢!
曾经的我不信什么“压制”、“不敌”之类的说法。现在看来,有些东西真是解释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