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路上会路过一家卖炒货的店铺,自从他开张,家里的板栗从不间断,快吃没了就补充一点。小时候难得吃到的东西,长大了总是想天天吃,不算是弥补童年的缺失,只是觉得好吃嘴馋。就是喜欢甜甜糯糯的油亮油亮带着焦糖香味的小东西,就算吃多了会一直放臭屁也不肯停,羞羞脸。
“七月杨桃八月楂,十月板栗笑哈哈”
已经是9月份,甘甜芳醇热乎乎的糖炒栗子还没有活回来,还是个大不怎么好吃的冰栗子。凉凉的小冰疙瘩,就像化了冻的死鱼,了无生气。既不甜,也不糯,果肉还松散的很,吃着吃着就掉一地渣子。自从6月份天气变热了开始,我已经忍受了很久这种冰疙瘩。还有半个月就是中秋了,糖炒栗子还不回来,再不回来我想我会生气的。
这家炒货店,把糖炒栗子安定了下来,就像追逐水草丰美的游牧民族逐渐住进了砖瓦大房一样,现在闹市街口已经很少见到小老头不停翻炒大锅里面的小石子和小栗子了。随着安住在店铺里,似乎制作工艺也改良了,过去炒栗子为了好看还是什么原因,会加油的,加上放糖,炒出来的栗子是油光光的,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黄灿灿的果肉,香喷喷热乎乎的摆在那里,显得特别金贵,颜色也好看,路过的时候总是朝我招手,我就吃这一套,逢见必买。买了糖炒栗子不能偷吃,偷吃了手上嘴上都是黑黑的。必须洗了手,坐下吃,吃完再洗干净手和脸,这是吃糖炒栗子的特殊仪式。
我国地域辽阔,生态条件差异很大,形成了为数众多的板栗品种资源。全国板栗品种已被命名的不下300余个,但大体上可分为二大品种类型,即北方栗和南方栗。
小时候吃的糖炒栗子可能是因为地域限制,我们安徽常见的是南方栗,俗称菜栗,个头倒是不小,但是不甜,壳还硬,手剥是不好使的,要用牙啃,一啃就是一脸黑乎乎的。现在好了,这家店里卖的是京城边上来的北方栗,燕山板栗,壳软,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皮,皮软,也不用开口子就能剥开。也不用加油,看起来是挺穷酸的样子,不像以前的南方栗,总是昂首挺胸硬邦邦的被精心摆成高耸的一堆在那里,每一个都是拿刀划开的口子,果肉那么金黄,燕山栗个头小,有多小呢,南方菜栗平均果重能达到25克,燕山栗平均10克,比五角硬币大不了多少。因为含糖量高,高达20%,炒好的板栗肉是棕黄色,像煮熟晒干的红薯,有点偏软了,远不如金黄的菜栗好看,那个金黄色像太阳一样,自带闪光效果。那个样子在小时候的我心里,也确实不亚于太阳,太阳有什么好看的天天都有,自己挂在那里,糖炒栗子可不是天天都有的。小时候只认得家,并不知道家周围有什么样的城市或村庄,所以,也不知道那些死大死大的板栗是从哪里来的,至今也不知道我家周围到底长不长板栗。虽然它们那么大,味道那么淡,可是如果它长在我能时时看到的地方,我必定是极其爱它的,就像爱护家里的柿子树那么爱它。天天一起床就去看望。以前还有生的嫩板栗卖,脆脆的有一点甜,价钱比糖炒栗子不知道便宜到哪里去,可是比糖炒栗子更少见,一年有时候能吃到一两次,有时候没有吃到就过了一年。
好吃的多了,才会注重品质的问题,以前我也不会嫌弃南方的菜栗,那时候栗子在我心里都是平等的,我就是联合国的和平大使,用最和善的眼光看待每一个栗子,不管它来自哪里,是糖炒的还是烧了鸡或者炖了排骨,哪怕是生的,我也一样的喜欢它。现在却更加喜欢北方栗,宁愿在家里等四五天的快递,让它们慢慢的坐车来,坐车来的路上从北到南,渐渐失去一些水分,就更加的甜,变软了的果肉,也更容易脱壳和去掉里面那层衣。每天下班拿家里最小的锅煮一锅,吃完晚饭就看着电视吃上小栗子,看什么节目也无所谓,剥壳怎么说也是精细活,都盯着手呢,谁有功夫看到底是谁在电视上。吃不完的第二天早上小保鲜盒一装,办公桌上一放,就算做表做成大表姐也得劲。一上午都美滋滋的,下午就带着点失望和期待,晚上回家再煮。五斤八斤听着吓人,其实也吃不了多久。
我喜欢小小的栗子,虽然现在不再缺吃少穿,但是现炒的栗子依旧是按季节出现的,安徽的小邢板栗,一年只卖那么几个月,当年新产的栗子卖完了,就没有了。想吃?等明年吧。栗子小小的,但是氨基酸蛋白质和糖愉快在在一起发生点美拉德反应,淀粉糖化液化,之后就得到了软糯甜香的糖炒栗子,一年的等待是值得的。虽然现在有袋装的剥好壳子的袋装板栗,但是吃起来没什么意思不是吗?难道嗑瓜子的乐趣不是嗑,啃鸡爪的乐趣不是啃吗?你见谁一把一把的往嘴里塞瓜子仁了,那吃起来有什么意思,况且,做得也不甚好吃,肉质松散没质感,颗粒还不完整,一点也比不上新鲜炒的,排队等我也乐意。
“堆盘栗子炒深黄,客到长谈索酒尝,寒火三更灯半火也,门前高喊灌香糖”,天气都变冷了,请问什么时候把热乎糖炒栗子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