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木一直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她认认真真读书考上好大学。从朋友或陌生人的评论中,她渐渐看到了别人眼中的自己。清秀、文静、善良、温柔。这些词过于平滑而没有棱角,确乎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描摹。她笑笑不说话,只是偶尔觉得,那说的好像不是她。
有时候的木木会犯傻,初恋便很宠溺地摸着她的头说,“你咋啥都不会呀”。后来有一天,出于不忍或自以为是,初恋自导自演演了一幕纯情剧,对着她说:“这阵子,我感到深深的挫败,身边的人情冷漠让我心凉,爷爷去世那天,没有一个人落泪。从小我就生活在这种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之中。…我和你在一起之后,从来没说过那三个字。那是因为我想有一天娶你的时候,能够说出来。…我试图走进你的世界,可是我怎么努力也做不到,你的世界太温暖太明朗,不是我可以拥有的。…我需要一段时间和自己相处,我们…还是分开吧。”
那是一个初冬的夜晚,雨冷冷地下着。她时而听得模糊,时而听得伤感,到最后,才终于听懂了初恋东一句西一句,最终直达分手目的长篇大论。就这样简单告别了吧。可木木用了很久很久的时间去遗忘,但实际上,只是去避免触碰记忆的开关。
她刻意留在脑子里的只有那一句话,“你咋啥都不会呀”。可能木木自己也不知道,也就是在那时候,她开始慢慢地发生变化了。木木仍然是大家刻板印象里的单纯文青,会为树间洒下的阳光走了神,会为一片落叶驻足忘了周遭。可不一样的是,木木学会去争了,她努力拿高绩点,去参加运动会,去准备科研项目,去考英语,逼着自己不落下任何可以全力以赴的机会。她感到一种嘲讽,而因此腾升的拼劲。对,起初,她想和初恋比,后来,她比的是过去的自己。
这是木木所想到的反击办法了。略去中间的各种艰难曲折,以某种世俗标准来评判,木木算是赢了吧。毕竟,她得以继续攻读了研究生,在出国交流的时候遇到很好的他,拿了大大小小的奖学金,评上了优秀毕业生,转型去了一家大公司。初恋在本科时去工作了,被后来的女友劈腿了,并在试图联系木木时被拒绝了。
木木本以为自己会大喊痛快,喊出心中憋屈的气儿。可是,那种痛快感,只在短短的一瞬间,如烟花般释放又随即陨落了。多年后回过头来,还能有什么可介怀的呢。
大抵是,没有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