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参与文友汇征文,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那条白围巾我珍藏了二十五年。
它由产于澳洲的雪白的羊毛织成的。
是她在二十岁高中毕业那年,用两根细长的毛衣针一针一针亲手织成的。
我不知道她在什么时候学会了手织毛衣,高中同班三年,我未曾听说她会织。
每次见到她坐在椅子上专注地挑动两根银白色的毛衣针的时候,我总喜欢静静地盯着她看。
我喜欢看她一头乌黑的披肩发,半掩着白里透红的漂亮脸蛋,随着电扇吹来的微风,柔柔地舞动着。
她的大眼睛非常地传神,她低头织的时候偶尔会抬一下头,脉脉含情的眼神与我的目光相遇,就会抿嘴一笑,这会让我幸福得一塌糊涂。
“你在看什么?”有一次她被我看得害羞了,娇羞地问。
“看你织毛衣啊。”我回答道。
“你们男同胞又不需要自己织,有什么好看的?而且我织的……也不是毛衣。”她有些神秘地说。
“那你织什么啊,不会织裤子吧?”我笑着问。
实际上我并不在意她织什么,我就喜欢跟她在一起,喜欢她做的任何事情。
“织好了,你就知道了。”她微笑着说。
我便不再问了,我想她大概还不太会织,所以暂时不方便说吧。
过了两个月,我们再相见时,她拿出了两条白色的羊毛针织围巾。
“我织了两条围巾,你一条我一条,你看看,你喜欢哪一条。”
“两条都喜欢,随便。你织得真好。”
我没有想到,她原来织的是围巾。她说我们每人一条,使我想到了情侣装,心里非常地甜蜜。她让我有了爱情的归宿感和温暖感。
那条围巾,针织脉络非常地整齐与密集,握在手里,长长的绒毛手感异常地柔软、温暖与亲切。想起她一针一针勾线时的专注与认真,我完全能够感受到她织进围巾的不止是羊毛线,还有她那深深地爱意。
当她把其中的一条围巾挂在我的脖子上时,我一阵激动,把她热烈地拥在怀里吻了好久,恨不得一口将她吞了下去。
“你吻得我喘不过气了,”在我停下来的那一刻,她双手握拳,在我胸部轻轻地轮番敲打,并佯嗔道:“我都快要晕过去了。”
那个寒假,我们俩经常脖子上围着相同的围巾,一起逛街,一起逛公园;元宵节时我们俩手挽手一起看花灯,在人海中,她穿着红色的外套,围着白色的羊毛围巾,格外地动人。虽然我们一起在看花灯,但是我更多时候是在看她。
于是那几年,我最喜欢冬天。天一冷,我就戴上她给我织的白围巾。当她没在我身边的时候,屡次面对洁白的围巾,禁不住睹物思人。当我把脸轻轻地贴在围巾上,就能感受到她的温柔,似乎是她在抚摸着我的脸庞。
我曾经多么希望能和她相伴一辈子,因为只要和她在一起我就会感到很充实,所有的烦恼就会一扫而光。同时,我也想带给她幸福的生活。
但是最亲密的爱人之间难免也会产生摩擦与误解,也许是过于年轻,不懂得让步与包容。确切地说,是还没有学会与人长久相处之道。加上那时年轻气盛,刚愎自用。我终于伤了她的心。我们相爱五年终于分手。
分手之后,我仍然非常地想她,但是却羞于去找她。一年后,她成了别人的新娘。在她结婚那一天,我恰好在电视上看到了祝贺她新婚快乐的点歌。我把自己一个人关进房间,回想起曾经和她相爱时的岁月,再抚摸着那条白色的围巾,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任泪水如泉涌。
自分手以后直到那一刻,我才醒悟过来,自己原来还是如此深深地爱着她。我知道自己错了,犯了今生最大的错,失去了自己的挚爱。
当初分手时我没有感到痛,一是为了赌气,二是因为没有意识到爱几乎不可能重来。当她结婚了,才确信所爱之人,已经擦肩而过,永远无法挽回。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每当夜晚,抚摸着那条白色的围巾,我都不禁伤心地大哭,但是每次大哭时我都用毛巾堵住自己的嘴巴,我不想让声音传出去。哭够了,我擦干泪水,还得微笑着面对自己的父母,装作若无其事。
我的泪水终于流干了,我也变了,我变得对女人不再感兴趣。我再也没有兴趣去追姑娘;也没有兴趣去见别人给我介绍的姑娘,不管这些姑娘有多么的漂亮和贤惠。有时候限于情面不得不去相亲,也已经找不到爱的感觉了。
因为我的心仍然装满着一个人,尽管她已经不再属于我,但是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够取代她。
我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与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异性一起过一辈子,可是这个世界上能让我喜欢的姑娘似乎已经不再有。我的表现不但让父母焦急,也让他们伤透了心;更让旁人觉得不可思议。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只有一两个朋友知道我内心在想什么,其余的人都说我要求太高。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人开始猜测我的心理有问题,甚至暗地里打听我得过什么病。
是啊,人生就应该在对的时候做对的事情。该恋爱的年龄恋爱,该工作的年龄工作,该结婚的年龄结婚。一个三十多岁还没有结婚的人,难免给人以不踏实感。渐渐地,我在别人眼里似乎没有了隐私,我的过去,我的恋爱史,我现在的工作表现,都被那些我不认识的潜在对象了解得一清二楚。
我也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生活状态,我真的没有想到,由于大龄未婚,我有一天会在裸奔中生活。
随着同龄人一个又一个结婚,一个又一个有了孩子,我真正感到了孤独和害怕。我在家再也待不住了,我一有空,就天南海北地到处走。
有多少次,在海边,在高山,在原始森林,在名胜古迹,抑或农家乐,无论景有多美,食物有多么美味,都无法让我感到快乐。因为身边缺少了她,无论走到哪里,我都觉得很孤独;我的身体在旅游,但是我的心却在漫无目的地流浪。有时候,面前出现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一条熟悉的裙子,或者相似的长发,我多么希望当她转过身时是那张亲切的笑脸……
我知道自己在试图逃避现实,但是现实却让我无法逃避。
我们所在的城市虽然不大,却没想到分手以后,我们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的几率极低。后来我也是听说她生了个儿子,她老公和婆家人对她不错。
终于有一天,我看到了她满怀着慈爱的眼神带着年近九岁的儿子在我附近走过。她在我眼里依然是那么的美,那么地让我心潮澎湃。但此刻的我,纵然孑然一身,也已经不敢去打扰她的幸福了。
此后我不再主动去看那条白色的羊毛围巾了,它就被我挂在衣柜的角落里,渐渐被我淡忘。
我后来终于结了婚,这个时候我已经接受了现实,并很快有了孩子。但是那条白色的羊毛围巾仍然被我保存在衣柜里,我没有告诉老婆它的来历,绝不能告诉。
婚后十余年,我买了新房,搬家的时候很多陈年旧物散落了一地:除了旧书,还有一些旧衣服,其中还有那条白色的围巾。我盯着它沉思了一会,但一想到她已经有了别人的孩子,我终于没有把围巾捡起来。
过了两天,想起这条围巾已经伴了我二十五年,它代表着我的青春年华和一段难忘的时光,我突然后悔,想把它捡回来。但是满地的旧物已经被清理一空。我问我妈有没有见过那条围巾,老妈说已经被当成垃圾运走了。
我曾经因一念之差失去了她,后来又因为一念之差丢掉了这条宝贵的围巾。人生的很多变故,往往就在关键时刻的一念之差。
当我们高中毕业二十八年后,终于有了一次同学会。同学会在一个酒店举行。我听说她会到来,我的车到了酒店地下停车场后,我在车里呆了足足半个小时不敢上去。因为我无法抑制自己的泪水。直到一个又一个电话来催我时,我才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强装着微笑上去。
我进入会场,很快就在同学群中发现了我迫切想见的美丽笑容。当她脖子上那条熟悉的白围巾映入我眼帘时,我顿时无地自容……
(本故事完全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