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的白发灵师挥动宽大的袍袖，露出一双瘦骨嶙峋的大手。他原本浑浊的双眼突然变得透亮，甚至释放出微弱的绿光。他身上也冒出六个青绿色的灵圈，但最外围的一个灵圈表面上的光点只有四个。而且，相对于邱柏的灵圈，他的每一个灵圈上方释放出的光芒也要更加微弱一些。一个泛着青光的白色六芒星图案显现在他的后背上。同样的图案也出现在围在他身边的几名没有戴兜帽的苍灵军灵师的后背上。在这一刻，白发老者的气息和他身边的几名同伴的气息完全融为一体。

无数风属性灵力元素汇聚成一面巨大的无形空气障壁，将数十颗火焰弹全部拦下。八尊手持不同兵器的神像的攻击也全都打在障壁上。转眼间，障壁和八尊神像同时完全粉碎。随后，一个更大、更明亮的深青色六芒星图案出现在邱柏的后背上，六条线周围全都泛着明亮的白光。

天空之核当即光芒大放。浓烈的风元素汇聚成六柄粗如树干的巨型青锋矛。六柄长矛同时往各自尖端的方向直刺，激起六股庞大的气浪。

巨大的爆响声响起。紫色雷电先后命中巨型青锋矛的尖端，将六柄青锋矛全部击碎。随后，六道紫色雷电也完全溃散。大量电光四处飞溅。

毕哲咬紧牙关，猛地后退十几米。他身后的三名五阶灵师的身体同时一歪，差一点从高空中坠落下去。十几名辅助灵师在防御灵师的掩护下迅速飞到他们的正后方，用各自的武灵或者武功把灵力灌注入他们体内，为他们补充灵力。飞在最前方的二十多名三、四阶的坚岩军灵师也没有立刻展开攻击，而是尝试从两个方向包围苍灵军灵师的左、右两个弧形战阵。刚才的那一阵全速飞行，几乎消耗掉他们体内将近一半的灵力。

十几名辅助邱柏释放龙卷风柱的苍灵军灵师体内的灵力也近乎告罄。他们迅速地掏出补充灵力的药物，将药物一口吞下，强行补充自己消耗掉的灵力。两个弧形战阵同时往正下方垂直降落，从高空落回到低空，以尽可能地恢复灵力并保存体力。

低空中的尘土和烟雾几乎已经完全散去。黑洞洞的巨大陷坑裸露在地面上。无数碎石和土块散落在不规则的残垣断壁周围，并在坑洞周围组合成各种各样的不规则图案。溃败的坚岩军运粮军残部早已夺路而逃，仍然能勉强保持建制的主力战斗部队也已经在指挥官的号令之下有序地撤退，就连大部分跑出来的、修为较低的非主力战斗灵师也早已逃远。先前所有的喊杀声和轰鸣声仿佛都已经被歪斜得不成样子的巨大坑洞吞噬进去。整片废墟几乎完全陷入寂静之中。

尚未撤退的几组完全由三、四阶灵师组成的苍灵军突击小队迅速升空，直冲向正上方。在用组合空气炮炸掉石堡四角的塔楼之前，他们一直位于战友的隐形术的保护之下，灵力消耗相对较少。此时此刻，他们正是迎击敌军的增援主力战斗灵师部队的生力军。

“这……这是什么？升灵法阵？”

毕哲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他自然能够认出白发老者所率领的灵师部队所使用的群体招式。只是，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见到过如此熟练、功效如此精准的群体性增幅招式。不仅仅是坚岩国，即便放眼苍灵大陆周边四国，都没有任何一支战斗灵师部队能够将群体性的增幅招式使用到苍灵国精锐部队的程度。

“没错。你应该认识它。”

邱柏的声音不大，却具有无比强大的压迫力。一柄新的金刃青锋矛出现在他的右手中。这一次，他的青锋矛武灵发生一连串微弱的变化。矛尖的金色光点变得更加明亮，两侧犹如刀口一般的斜长矛锋上释放出的青光也变得更加鲜亮，矛柄表面更是布满一圈又一圈暗金色的纹路。

“我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竟然是你。”

毕哲的眼珠飞速转动，从苍灵军群体增幅部队的每一个人转动到邱柏的六个灵圈上方的光点。邱柏的气势正在逐渐升腾，几乎要完全超过他。

正在这时，主持升灵法阵的白发老者的手中也多出一柄奇形怪状的兵器。这件兵器像是一根法杖，但它的顶部却和一般的法杖不太一样。八片一模一样的树叶状铁片用约有拳头大小的金珠连接在一起，拼凑成一朵花的模样。

在这一刻，紧紧地围绕在白发老者周围的几名苍灵军灵师变换阵型。整个小型战阵由弧形变成圆形。他们每个人的武灵，也都是法杖或者招妖幡之类的专精于灵力运用的武灵。每个人的修为都达到四阶。几个人身上的气息和灵力波动恰如其分地融合在一起，释放出的气势丝毫不亚于那名召唤出八尊神像的坚岩军五阶灵师。

“你们竟然……能够摧毁那么多补给线……”

毕哲的身体开始颤抖，声音也随之颤抖得更加厉害。他的双掌中瞬间充满雷光。无数道雷电噼啪作响，在他掌心中汇聚成团。两团雷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他掌心变形，凝聚成两把寒光闪闪的锯齿状长剑。这两柄长剑比他的双臂还要略长一点，锋锐的锯齿边缘闪烁着白色电光。两柄剑的剑脊上各有一个血红色的大字，左侧的是“诛”，右侧的则是“戮”。

矿石一般的狂躁之核当即转动方向，用自己凹陷下去的那一部分对准三名五阶灵师，分别往他们三人体内注入橙黄色的灵力波动。操纵神像的五阶灵师猛地举起自己手中的那颗镶嵌着一座小型金甲神像的乳白色宝珠，全力催动自己体内的灵力，让宝珠发出耀眼的红光。八尊形态各异的神像身上也同时冒出红光，从八个方向直冲向手持铁叶杖的白发老者。另外两名五阶灵师则分别飞往左、右两侧，向正在加速向上冲的两队苍灵军战斗灵师投掷火焰弹。两队苍灵军灵师不得不仓促释放自己的防御技能来抵挡火焰弹的轰击。两名三阶灵师和五、六名二阶灵师先后被火焰弹的强大冲击力轰落下去，其中两个人更是直接被烧成焦炭。

率先冲到敌军阵前的二十多名坚岩军灵师则先后被三支苍灵军灵师部队截住。两批人马瞬间交战在一起，无数道光芒和气浪四处纷飞。这二十多名坚岩军灵师都拥有重刀、重剑之类的大型近战类冷兵器武灵，每个人出招都能够激起强烈的气浪和声响。这三支苍灵军灵师小队的总数接近五十人，却以战斗力还不算强大的三阶灵师为主。只在一瞬间，他们就被以四阶灵师为主的这两支坚岩军灵师部队压制住。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邱柏的回答只有简单的八个字。他身影一闪，整个人瞬间向前方冲出数百米，金刃青锋矛的矛尖径直刺向毕哲的胸口。

毕哲身体往右一倾，把左手中的锯齿剑向上一挑，用剑脊硬顶住青锋矛的矛锋，整个人奋力往右前方突进，右臂一挥，用右手中的锯齿剑刺向邱柏的左臂。一般情况下，用短兵器对抗长兵器，最好的方法就是强行拉近双方的距离，让使用长兵器的那一方施展不开手脚。

邱柏顺势往后一仰，躲过锯齿剑的剑锋，再次刺出手中的长矛，一矛刺向毕哲的左侧胯部。毕哲左臂一挥，改挡为劈，一剑劈中青锋矛的矛头。两人的身体同时后退好几步。

三名拥有近战武灵的苍灵军四阶灵师趁势从坚岩军阵中飞出，从三个方向攻向邱柏。一名身材瘦小的拳师挥舞自己戴着尖刺拳套的双拳，攻向邱柏的左侧中盘，却被邱柏一脚踢中下颚，整个人瞬间倒飞出数十米远。另外一名手持战斧的四阶灵师狠狠地撞在一面坚如磐石的气盾上，当即陷入眩晕之中，口鼻流血，往下坠落。随后，青锋矛的矛头狠狠地穿透第三个人的胸膛，激起一朵鲜亮的血花。邱柏右臂一甩，将青锋矛的矛杆一转。被他刺穿胸膛的坚岩军灵师就像一个破麻袋一样被甩飞，连一点血腥气都没能留下。十几名三阶和四阶的坚岩军战斗灵师猛地在空中急停，脸上瞬间布满惊骇和恐惧。

原本位于后排的三十多名擅长远程攻击的坚岩军灵师趁机排列成上、下两层的横排战阵，整齐划一地发动远程攻击。上百道灵力波、灵力弹同时向邱柏倾泻而去，将坚岩军阵一侧的天空照得如白昼般明亮。

“铿！”

白发老者手中的铁叶杖发出一声响亮的金属撞击声。八片铁叶同时抖动，并向外侧胀大。围绕在他身边的四阶灵师趁势升空，排成一个从中间到左、右两侧依次升高的漏斗形战阵。每个人手中的武灵都发出和白发老者手中的铁叶杖一样的银色光芒。所有灵力波动汇聚在一起，凝聚成一个半圆形漏斗状的银色光罩。

邱柏身前的气流开始急速旋转，化为六个巨大的正圆形漩涡，随即转化成六股粗如巨树的深青色龙卷风柱。顷刻间，一连串轰鸣声响彻天际。数十颗灵力弹在来回旋转的龙卷风柱表面爆开，数十道灵力波、灵力射线则先后穿透龙卷风柱的表层。两道龙卷风柱被截断并炸开，另外四道龙卷风柱却直接扑向刚刚全力施展完一轮能量攻击的坚岩军远程灵师。

毕哲深吸一口气，将自己手中的双剑在胸前交叉，随后往下方用力挥动。上百柄完全由雷属性灵力凝结成的紫橙双色巨剑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从更高的空中降落，接连不断地命中龙卷风柱的表面，并将其穿透。三道龙卷风柱先后在强烈的轰鸣声和剧烈摇晃的气流中破碎。但是，还是有一道风柱从毕哲的全力攻击中穿过去，将坚岩军战阵最前方的两排战阵打出一道不规则的大口子。八、九名坚岩军远程灵师先后被龙卷风柱的冲击力击飞，身上被锋锐的螺旋状风刃划出无数道或深或浅的伤口，甚至连他们身后和上方的战友们的队形都被撞得大乱。

十几名没能上前冲杀的坚岩军近战灵师不约而同地向后方、上方或者两侧退去，拼命抵挡两个强大的群体攻击招式释放出的余波。他们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皮肤紧绷得几乎可以挤出水来。在这一刻，下方战场上重新响起的无数喊杀声和轰鸣声仿佛都已经变成虚无的幻象，他们一点儿也听不到，更看不到。在他们心中，原本应该只是一名六阶四级高阶近战灵师的天空灵将邱柏，此时竟像八阶顶级强者般深不可测，甚至如同那些具有恐怖力量的灵兽王一般恐怖。他们都能看出，那个六阶修为的白发老者和他的助手们施展的增幅法阵有很强的提纯灵力元素和增幅攻击范围的作用，但还完全不足以令一名灵将的修为和实际战斗力顷刻间提升一个层次。

“怎么回事？”

坚岩军战阵后方的一名辅助类灵师突然望向东南方，尖叫出声。

大片的狼烟分别从东南方的三个不同的方位升起。灰白色或者灰黑色的烟雾越过山丘和起伏不平的道路，直插天穹。这些烟雾似乎不怎么受到风的影响，几乎是笔直地升入空中。与这些狼烟一同出现的，还有许多股融合在一起的、难以探测的灵力波动。

另外十几名坚岩军战斗灵师也先后扭过头，望向东南方，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他们都能够瞬间做出判断，这些灵力波动一定来自突然发动袭击的敌军灵师部队。以他们的灵力级别，都能在相隔如此远的距离之外感知到正在发动攻击敌军的大体方位，可见这几支敌军部队的战斗力。这样的部队，要么拥有能够以一敌众的强者，要么综合实力出类拔萃。

随后，几道奇形怪状的灵力波动从正下方的战场径直打向上空，先后命中坚岩军战阵右后方的三、四名辅助灵师，在战阵中央打出几个小到不起眼的缺口。坚岩军战阵当即陷入一团混乱。

悬浮在下方的低空战场的二十多名坚岩军灵师渐渐开始往上空退却。以低阶灵师为主的苍灵军灵师的攻势反而变得更加猛烈，基本上每五到八个人就能集中火力对一名四阶坚岩军灵师发动攻击。苍灵军战斗灵师组成的每一个战斗小组基本都相对比较均衡，近战类灵师与敌人肉搏，中远程攻击类灵师释放能量类攻击，控场类和干扰类灵师则负责限制敌人的发挥。在他们的集火攻击之下，每一名坚岩军四阶灵师体内灵力的消耗速度都大幅度加快，甚至有几名体质较弱、武灵品级较低的四阶灵师渐渐抵挡不住苍灵军的群体攻击。

“后排！第二大队！下去帮忙！”

毕哲大喊出声，整个人向前直冲，连续硬接邱柏好几下直刺，随即一剑劈中青锋矛的矛杆。青锋矛尖利的矛头和锋锐的矛锋连续在锯齿双剑的剑身上摩擦出大片火星，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就在他喊出这一条命令的同时，白发老者身边的两名修为达到四阶七级的苍灵军灵师同时向前移动，脱离弧形战阵，向斜上方跨出好几步，高举起自己手中的黄绿色长柄法杖，口中低声念动咒语。

数十颗巨大的黄绿色水球横飞而出，接连不断地浇灭一颗又一颗两名坚岩军五阶灵师释放出的火焰弹。青白双色相间的热蒸汽瞬间布满高空中的战场，遮挡住大量坚岩军灵师的视线。在这一刻，他们两人背上的六芒星图案转变成像夏日的海面一般的海蓝色。升灵法阵同样开始作用在他们身上，提升他们体内的灵力元素纯度，并强行将他们的灵力等级提高到五阶一级的水准。

位于战阵最前方的十几名近战灵师再次向前发动冲锋，先后撞到隐形的空气障壁上，把障壁撞出一个个巨大的缺口。但是，在下一个瞬间，障壁的缺口就被空气中丰盈的风属性灵力元素重新补好。巨大的隐形障壁接连不断地爆发出反弹力，将坚岩军近战灵师一个个往回弹，只是无法对他们造成多少实质上的伤害。

越来越多的光点出现在天边。

三支苍灵军灵师部队出现在三个方向，渐渐向石堡废墟上空的主战场靠近。光点渐渐变成模糊的人影，再变成一个个清晰的人影。

正西方向，领头的重甲灵师身上围绕着五个灵圈，手持一柄泛着紫光的亮银色双刃枪。他正是苍灵西北军第四灵师团的团长，费志成上校。跟在他身后的第四灵师团第三大队和第四大队在空中排成一个整齐的箭矢形战阵。他本人正是这支箭矢的最尖端。

从西北方向飞来的数十名灵师，是第二灵师团的第一、第二战斗大队。领头的，是第二灵师团副团长王明渊中校。六条红色锁链悬在他自然下垂的双臂周围，随风晃动，发出阵阵沉重而刺耳的响声。数十名战斗灵师在他身体周围组合成两个重叠在一起的环形战阵。每隔五人或六人，就有一个人背后长出一对完全由灵力凝结而成的双翼。

从东南方向飞来的上百名战斗灵师，则是第二灵师团的其他主战部队。他们在半空中组成一个大号的弧形战阵。战阵中心的那名同样拥有四阶七级修为的上校，是一个留着一头油光锃亮的黑色短发的小个子男人。他没有释放武灵，身上释放出的气息也明显比另外两位指挥官要柔和很多。

降落到地面的两组维持升灵法阵的苍灵军灵师重新升空，迅速加入下方战场之中，很快与向下方冲锋的坚岩军近战灵师搅在一起。十几道青色身影在刀光剑影之间来回穿梭，时不时释放出一连串灵力弹，不断将坚岩军灵师组成的战阵打散。

“荆老！威力全开！”

邱柏的声音如同钢铁般生硬。金刃青锋矛在他手中连续划出数道残影。不过，每一道残影都被锯齿双剑的剑气撕得粉碎。

“是！”

白发老者的声音顷刻间传遍整个战场，传入战场上的每一个人的耳中。他的声音很清亮，有点不像是年迈老者的声音。一圈拳头大小的波浪状金色纹路从他长袍胸口的位置涌现出来。那是苍灵国三圣兽的图案。左侧是蛟龙，右侧是凤凰，中间是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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