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演义读法第三十五

梁王害周处

楚王司马玮被押解刑场前,掏出诏书,想赖以保命。监刑官刘颂读过诏书,心中明白缘由,也留下了同情的眼泪(司马玮也是咎由自取,何须同情?)但是,圣旨催逼,他只得下令动刀。司马玮当场身首分离而亡。

按照惯例,是不会仅杀他一个的。果然,第二道反楚王圣旨跟着就来了,命有司逮捕公孙宏和岐盛,夷灭三族。又杀了一个血流成河。卫瓘生前想杀岐盛而死于其前;岐盛恨卫瓘图己遂引发了兵变,却继踵卫瓘而遭灭族。

短短四个月内,三杨赤族,党羽和受牵连者有近万人被杀;继而,司马亮、卫瓘就戮;现在,楚王党又遭弃市。老天爷看不下去了。当时就发生了天变,一场狂风暴雨,夹着雷霆之怒,席卷了洛阳城。吓得刘颂等急匆匆逃离了刑场。

卫瓘的女儿,卫瓘的主簿刘繇见楚王已死,便修书上表,替亡灵申冤。其表文有语曰:如矫诏之文,唯免太保官,右军以下,即承诈伪。——同样一份诏书,楚王司马玮拿它当了杀人依据;卫瓘女儿则拿它当了申冤咎凶的证据。

表文还说楚王虽然死了,但是,帮凶荣晦没有得到惩罚,死者怎能瞑目?希望朝廷族诛荣晦,为死者雪恨!

荣晦不过是一条走狗,用的时候是一把杀人凶器;用完了当然毫无价值。贾南风当即同意了卫女的请求,逮捕了荣晦,旋即诛杀其三族。荣晦不过是又一成济,且不是最后一个。

杀了荣晦,等于安抚了一下卫瓘女和其族亲、官属。不久,又下令恢复卫瓘的爵位。古代爵位可以世袭,对其子孙有荫庇之功。这样回头去看,卫瓘虽有重大失算(助司马亮排挤司马玮,引起楚、后勾结)而其甘愿伏法的态度倒还是比较好的选择。当然,这也是痛苦而无奈的选择。爷孙十人同日被害,六亲家眷特别是不在家的两个孙子则还有余福。

至今,皇宫几度流血,死了上万人,暂时以皇后党和贾、郭外戚获胜而告一段落了。贾南风的心愿算是了了,后宫她母仪天下,朝中则娘家人得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好不快活。

古人有“天人感应”之说,认为如果世人(尤其国家领导集团)不德,那么,国家就会发生种种灾异,就会有各类不详征兆出现。这时候,西晋连年出现洪涝、泥石流和地震,很多地方闹了饥荒。人民苦不堪言。

上有宫禁争衡,下有遍地灾异,外人就要觊觎中原了(这是本书第三次提到外侮)其年,并州匈奴部落首领悍目郝散在上党郡发动暴乱,旋遭覆灭。其弟度元率残部逃到了境外,一面招兵买马,卷土重来,要给哥哥报仇;一面勾结马兰山羌人部落和卢水胡骑,同时暴乱,对北地二郡发动了攻势。郡守张损兵败被杀;前来增援的冯翊太守欧阳健也遭遇叛军袭击,大败奔逃。

朝廷得报后,就命赵王司马伦(司马懿第九子)为征西大将军,都督雍梁二州军事,挥师平叛。司马伦不懂军事,又没有从善如流的德性,只宠溺、迷信一个琅邪人孙秀。如果孙秀懂军事,那还好办。可惜,这人也是饭桶,为人又极为贪酷,只想揽权,为此总是贻误军机,根本无力御寇。

当时的雍州刺史解系见司马伦就是一草包,便不愿受他节度,提出要分兵御寇,独当一面。孙秀指责解系有异志,不允许他这么做。孙秀人品确实坏,他恨解系敢持别论,就强命解系出战。解系没有办法,只得依令而出,结果不用说,半路遇袭,惨败而归。孙秀因其失利,遂上表弹劾解系。解系也不是省油灯,就据理力争,陈述事实,反过来弹劾司马伦和孙秀。

好在当时的主事大臣是司空张华,还能公论此事。他判定曲在司马伦,因此,把司马伦召回了洛阳,任为车骑将军;另派梁王司马肜(司马懿第八子)代替司马伦出征秦雍并凉。

换帅之前主要是并州匈奴部落造反;换帅之后,秦州、雍州的羌人、氐人见朝廷如此昏聩,也按耐不住的起兵造反了。他们推举齐万年为帝,并攻泾阳。

司马肜见外族势大,急忙报进洛阳,请求增援。朝廷连忙派安西将军夏侯骏(字长容,夏侯渊孙,兖州刺史夏侯威长子)为统帅,率建威将军周处,振威将军卢播,增援司马肜,往讨齐万年。

中书令陈准反对这种调遣,他说,周处跟司马肜有矛盾,让周处听司马肜指挥,定会遭到陷害,到时不仅国家损失一员大将,而且其本部军马必遭葬送,有伤国家军威。不如派孟观为将,替回周处,定能成功。

然而,朝臣都说陈准太多心了,没人支持他。连张华也不信,故而,并不改动调遣。

那么,陈准怎么敢肯定梁王一定会害周处呢?这就要从头说起了。

周处(236—297年),字子隐。义兴阳羡(今江苏宜兴)人,东吴鄱阳太守周鲂之子。周鲂在《三国演义》里面也比较有名,他断发赚曹休,助陆逊等取得了夹石—石亭大捷,是非常有名的故事。

周鲂死的时候,周处还年幼。父亲不在了,家里对他管教不严,致使他养成了很多恶劣行为,后来走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弯路。他长期为害乡里,横行无忌,被当地人视为祸害。等到周处壮年的时候,他屡屡听到别人背后骂他诸多恶行,终于有所醒悟,决定痛改前非,不能辱没父亲一世英名。

有一天,乡里刚刚农忙结束,他回家时,看到路边有一群老人在那里发愁。他就问:“今年年景不错,五谷丰收,你们能安享晚年,还发什么愁呢?”老人都冷笑了:“年景是好,可是,三害未除,我们怎么能不忧愁呢?”周处又问:“我们这里有哪三害?”老人就告诉他:“南山里的猛虎,长桥下的蛟龙,还有你这个无行浪子。”周处听到这里,并没有恼怒,而是感到非常惭愧。自己也是父母生养的人,还是国家功臣后代,却被本村人都当作祸害了!

他就对老人们说:“你们放心吧,从今天起,我一定为大家除掉三害!”于是,周处上山射死了老虎,下水斩杀了蛟龙,先除掉了两大害。他自己则留心学问,砥砺品行,成了有志之士,第三大害也除掉了。

周处除三害的故事是千古佳话,非常有名,说得上众所周知。这则故事常用来教人改过,周处确实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榜样。

东吴投降了西晋以后,周处就入仕西晋了。当过广汉太守,散骑常侍,以后官至御史中丞。他居官刚正不阿,从来不徇私枉法。梁王司马肜曾经犯法,没有人敢过问。独周处挺身而出,为民申冤,用法绳把司马肜捆绑到了公堂,照律法判决了罪名。司马肜从此深恨周处。

而朝中文武执意要派周处出征,也并非不知内情,不是觉得陈准在杞人忧天,真正原因是他们也不喜欢周处。清官是难以自全于污泥之地的。朝臣们都嫌周处太耿直,都想把他赶走,好借梁王的刀杀害他。不然,有周处在洛阳,他们就会感到很不好受的。

陈准说的话确实很准,周处跟着夏侯骏刚到边地,就被梁王强令出战,去攻打齐万年的大寨。齐万年在梁山集合了七万大军,准备跟晋军决战。梁王只派给周处五千骁骑,明显是让他去送死。

当年,石鉴领兵抵御鲜卑,曾有意陷害杜预。有背景的杜预不当冤大头,坚决不服军令,拒不出战,结果被有司象征性的逮捕回了洛阳,不久就释放了。

作为东吴降臣,周处本就没有背景;且为人正直,得罪了权贵,更加孤立无援,当然无法强抗命令了。而同为援军将领的夏侯骏也帮腔,骗周处说:“周将军放心吧,你先出阵,我们随后就到。不会让你陷入困境的。”

第二天,周处就领着五千精锐骑兵向敌军营垒进发了。

齐万年听说后,对左右说:“我早知道周处是难得的文武全才,如果是他独自领兵来此,我们唯求避让;如今,他受人节制,不能自专,必败无疑!”

齐万年就展开七万大军,对周处发起了轮番攻击。周处确实是将才,他以区区五千骑兵与十四倍之敌恶战,从平明一直激战到太阳落山,还不曾溃败。氐人伤亡很大,仗着人多,还在不断进攻。天黑以后,晋军人困马乏,武器都损坏了,箭矢没有了,却既不投降,也不逃走。

周处身边的亲随都劝他撤退,周处不从。他大概明白纵然能够突围逃回,也免不了一死吧。最后,周处率领残部冲入敌阵,进行了最后的战役。他杀伤了数十名叛军后,终战死沙场了。

本节从庙堂之高讲到了边关战事,重点是引出了赵王司马伦、梁王司马肜。前面晋室数王或灭或败,纷纷退出宫斗舞台。以后,就轮到这两个王爷登台唱大戏了。故而,这里叙述其事,使大家对他们有个印象。

通过作者简单的描写,我们已经发现司马懿的这两个儿子司马伦、司马肜不仅蠢,而且坏。不过,相对来说,司马肜要奸诈很多。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212,816评论 6 492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90,729评论 3 385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58,300评论 0 348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6,780评论 1 285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65,890评论 6 385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0,084评论 1 291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39,151评论 3 410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7,912评论 0 268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44,355评论 1 303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6,666评论 2 327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8,809评论 1 341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34,504评论 4 334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40,150评论 3 317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0,882评论 0 21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2,121评论 1 267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46,628评论 2 362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43,724评论 2 351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