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又可
节选自张又可文集《青春的遗嘱》
最近得了季节性病——春困,老是睡不醒,老是睡不够,一天昏昏沉沉的,要是遇到晚上和朋友们喝酒,第二天根本起不来,周末稀里糊涂忘了看停水通知,睡到傍晚起床发现没有水,锅碗瓢盆里也没有水,连水杯里也没有一滴水,据说这是墨菲定律在作祟,而莫非定律是唯一具有科学解释的倒霉鬼;由于住的地方是市郊的个小山坳沟,沟里有一眼泉水,被人用小水管接了出来,平常有休闲散步的人们,就用水壶、水桶、瓶子接回去喝,甘甜凉爽,而我却一次都没去接过,这次停水准备去接点儿回来洗漱,到那儿的时候才发现人都排成了SB形了,一气之下在下面田洼水沟里打了两壶,在回来的路上接到了高中同学四眼狗的电话,告诉我下个月和文惠儿结婚,我吓得一踉跄,一脚插在稀泥巴里面,在做恶梦也没想这货会有姑娘要,而且是那个暴走萝莉
06年9月第一次见到四眼狗,主要是看不惯他的眼镜,贼头贼脑的长相,偏偏要带个椭圆形眼镜,乍一看就是现代版汉奸,虽说长得像汉奸,但是毕竟不是做汉奸的材料,除了一头埋在一堆小说中间没什么招人嫌的地方。刚入学十天,奶奶去世,妈妈打电话告诉班主任,那时候我正在上晚自习,班主任把我叫到了办公室,惋惜的告诉了我,我冲出教室准备回家,被门岗的保安拦截了三次,折腾了俩小时,班主任叫了两个同学把我看住,西瓜、冰淇淋伺候着,我泪水直流,地上满是西瓜水和化成水的冰淇淋,看住我的其中就有四眼狗,他看我哭,他也哭,但是一边哭一边把班主任给我买的西瓜往嘴里塞,边吃边哭边呜咽着说:在我出生之前奶奶就去世了,至少你之前还能有奶奶疼。
之后就和他成了死党,但他确凿无疑是条狗,我在学习的时候,他在看小说,我在上自习的时候他在看小说,我在上课他在看小说,我在睡觉了,他特么还在看小说,但月考、半期、期末成绩都在班上前几名,而我成绩中偏下,我有时候就估摸着,这厮,定是汉奸转世,滑头滑脑。
四眼狗为了节约时间很多时候正餐就用方便面充饥,因为学校超市搞活动,集齐十个方便面袋子就可以换一袋新方便面,他就使劲儿吃,终于有一天在上课的时候,他口吐一口鲜血,晕了过去,在医院各种检查,以为是得了林黛玉病(肺结核),后来专家会诊得出结论,方便面吃多了冲的火,导致肺毛细血管出血。痊愈后,回学校,四眼狗一看见室友吃方便面就吐,曰:此生再不碰此物。
高二,隔壁班上从外地转来一个女生,大家叫她文惠儿,表面长相可爱,像一只兔子,小小萝莉,迷惑了各班一些萝莉控的伪大叔,四眼狗第一次见到她,就说:这妞肯定是个独一无二的主,我定将得到她。我冷笑:此妞,定是个暴走萝莉,不是你的菜。此后,班上一个个想亲近她的伪大叔被她“摧残”,她曾一口气掀翻一堆课桌,暴走追着三个男生满操场打,喜梅子酒,一口闷,别人笑、她独自哭,别人哭,她哭得更厉害。这些都在四眼狗眼里看成了第一无二的特点,喜欢的无可救药,小说都不看了。私底下借同学的手机给文惠儿发短信:
“你长得那么可爱的,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们玩儿呢”
“滚”
“今天晚自习看到你在哭,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滚”
“我知道你生日了”
“滚”
“今天老师点到你的名字,为什么我感觉比点到我自己的名字还要紧张呢”
“滚”
……
四眼狗就这样孜孜不倦的恶心着我们。高考后,文惠儿家里有事儿,走的时候很急,据说志愿都是老师帮忙填的,教室里的书桌都没来得及收拾,让老师请同学直接扔了,同学们就把她的东七手八脚的放在走廊,四眼狗在她杂物中翻出一个盒子,里面有一部停机的手机,和零零散散1毛、五分、1分的硬币。我们逗四眼狗,硬币曰“滚”。四眼狗回去宿舍去开机,里面全是他们之间的短信,最后一条是文惠儿编辑好没有发给四眼狗的短信,四眼狗死活不让我们看。
毕业后暴走萝莉失去了踪迹,而四眼狗去了成都读大学,期间他再也没有提及文惠儿的事儿,我们也很少聚到一起,一有假期就去到处穷游,13年后四眼狗在重庆工作。
出于极大地好奇,我就一直追问四眼狗怎么回事儿,他才说当时文惠儿最后一条没发出的短信是这样写的:帮我换成整钱,我回来的时候找你要。四眼狗回去数过去数过来刚好凑成一块钱。
后来知道文惠儿作为教育共培计划去了国外,本硕连读5年,一年回一次国。我们渐渐把这事儿淡忘了,因为谁记得这样云淡风轻的学生爱情呢,谁会觉得时光能眷顾这样的一种稚嫩的缘分呢。
14年文惠儿回国,四眼狗急急忙忙的从重庆买到双流机场的车票,在涌动客流中找到文惠儿,拿出一枚一块钱的硬币,支支吾吾的说:“你要换的整钱,我,我,我给你送过来了,你还要不要?”
文惠儿摘下墨镜,双眼含泪,“Of cour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