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们以为那么重要、那么重要的事，最终还是会变成无关痛痒的故事——题记

又是一年大高考。

在我上大学的那几年，每到高考的这几天，总有一种“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的悲凉之感，当时的我，说起这件事，只会用四个字——凤凰涅槃。

本以为，这会是永远持续下去的感触，毕竟走过高考的人，绝大部分心里都有着长久长久挥之不去的阴影。但事实是，我已经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没再关注过高考。

没有关注过的意思就是，根本就忘了它的存在。如果不是每年大连街头的送考车和广播里强势塞入你耳朵里的那些关于高考的声音，我几乎不会记得，这世上还有高考这回事。

今年，或许是巧合，朋友圈里有人发自家孩子要参加高考的消息，我才提前记起这件事。7号的时候，好信儿跑到高考吧去看看情况，许是今年语文和数学题都很难，网上哀鸿遍野。想起当年自己的高考，却只记得这么几个小片段——

1.在数学考场上拍桌子吼老师

我05年参加高考，是辽宁最后一批大综合。大综合的意思是，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生物、政治、地理、历史，都要考。这一年的辽宁考卷，语文和数学题都非常难，特别是数学，选择和填空两个大部分的开头一两道题都是让人原地爆炸的级别，我清楚地记得，第一道选择题，我算了半个小时。

于是，很自然地，人就慌了。其实后来再想，那套卷子没有那么难，只有这几道敲山震虎的题目才有难度，然而就是因为这，大部分人的后半面大题都是空着的。我不记得我写了多少，只记得在一道概率题上，我流连了很久。当时几乎离考试结束没有多少时间，而我看着这道题，知道自己一定会，但就是做不下去——因为我的耳朵和脑子里满满的，都是监考老师尖锐而高频率的声音：

哎呀你们再好好想想，后面的题不难，我看有很多同学都答出来了，马上就到时间了答完的同学再好好检查检查后面的题不难很多同学都答出来了你们再好好想想后面的题不难很多同学都答出来了你们再好好想想……

我是个不顾情面的，也是个受不了噪音的。在人生最重要的一场考试的最能拉分的科目上，马上就要交卷的时候，面对着一道我一定会却被打扰得脑子一片空白的12分的大题，我急得要死，就在这个老师说出第N遍“后面的题不难很多同学都答出来了你们再好好想想”的时候，我忍无可忍“啪！”一声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吼了一声“哎（二声）呀（四声）！”，监考老师也“哎（一声）呀（一声）！”了一声，我瞪了她一眼，整个世界安静了，题也会做了，12分到手了，而平时模考130分的我，也最终把这张爆难卷纸答了一个90分。

【关于这两个哎呀的发音，请认真请教东北原住民】

2.语文选择题错了11道

不知道现在高考的选择题一道是多少分，我当年是3分。语文选择题错了11道的意思，就是整张卷纸还没有正式开始，我就已经丢了33分，而我平时的语文卷纸，怎么也要得个120以上吧。那就意味着，选择题、填空题等等客观题内容都是基本不丢分的，只有在阅读理解和作文上会有一定的丢分。而当年，考完试在网吧里头坐着为了估分对答案的我，在拿着自己的答案和标准答案进行核对的那个当下，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从后脑慢慢升起的一股阴冷的麻。

这是我最擅长的科目，而我却考砸了。

但，当我带着估分的结果，回到学校的时候，一看同学们的情况，才发现，原来我是错得少的（这一年的语文超级难）。人很有趣，一件事情，自己搞砸了，就会懊恼；可当发现别人比自己搞得还要砸，就会高兴起来。

我忘了当年自己估了多少分（最终是得了100分，不会差太多），只记得报估分分数的那一天，离开学校之前，一个重点班的学霸问我：你语文估多少分？我告诉他，他说：真牛逼。

嗯，那天校门口的夕阳，真好看。

3.出分数之前做了个梦

我估分的总分好像是530多一些，当年学校估计的一本线与我的分数差不多，于是家里商量了一个策略说，报一个一本很高很高的学校，不服从分配，确保自己不会被一本的烂学校招走，然后选一个不错不错的二本学校来报。于是，我一本A段报了同济大学，B段报了大外的日语高翻系（别问我为什么记这么清楚因为我就是从这里毕业的），这两个学校都是没打算能去上的，真正想去的学校，是本来是一本但在辽宁是二本的西北政法。

我记得，报志愿当天，班主任看看我的单子跟我说，你这一本报高了吧~！我说，我故意的。她用讽刺的语气跟我说：那你应该报南开啊~！我认真点头：我看行~！

给她气坏了~

我还记得，我的姥爷问我报了哪所学校的时候，我告诉他是西北政法，他问我这所学校在哪里，我说，西安。当时老头儿眼圈就红了，他站在那里大声反抗说：那多远啊~！坐火车得多长时间啊~！

马上就出成绩的一天晚上，我梦见班主任用她常用的鄙夷和批判的表情跟我说：你看看你，才考了504分啊~！当时我就吓醒了，到了第二天，我跟我爸说：我做梦梦见自己只考了504分。我爸当时就不乐意了：你那是540！

果不其然，出成绩的那一天晚上，我爸拽着我表哥守着电话等到12点放成绩，第一时间打电话帮我查，查完直接一个电话又打过来给我，用我已经十多年没有听到过的宠溺的语气跟我说：你猜你考了多少分？我睡得迷迷糊糊，不耐烦地说：哎呀我哪能猜着啊你就告诉我得了呗！我爸的语气跟他中了五百万似的：一本线538，你考了544！我：哦。我爸：行了，接着睡吧~！

当时我只觉得，功成名就，可以睡了，呼。

后来，本来应该是580左右才能上的大外，遇到了小年，分数线降到了540，我卡线入学，家里人都开心得要命，逮到谁就跟谁讲，说我命好云云，对方就会寒暄说：哪呀，是这孩子本身就有出息，这回妥啦~！大学考这么好，以后肯定不用愁啦~！

结果，我依然只是在大学里疯玩儿了四年，原本是闲着半个脑袋学习，到了大学就几乎不怎么学习，毕业之后工作也没用当年被爹妈和全社会重视和认可的外语，用我们当年帅得爆棚的身高193的物理老师的话说：一旦等你从学校出来之后，就会觉得，自己被骗了。

或许，这句话也可以用在其他方面。就当每一件事情，都是一所学校，一次高考，时间久了，我们就会发现，曾经自己认为那么重要、那么重要的事，到最后，都会变成人生中的一个个，无关痛痒的故事。只有那个过关斩将的自己，才会在自己的世界里，永远闪闪发光。

惊鸿

2017/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