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对我们兄妹极好,那个年代在农村小孩时常被打骂,父亲从没打过我,反而如珍宝般呵护着我。
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情人,小棉袄,这话说的没错。我从小就特别喜欢父亲,每次受了委屈哭的时候,别的小孩都哭着找妈妈,而我是哭了找爸爸。
甚至连父亲喜欢吃的东西,我也喜欢吃,他不喜欢吃的我也不吃。
母亲常说:囡儿长大要嫁人的,只有一半是属于我们的,囡儿就是囡半。有时候会开玩笑地叫我囡半。
父亲则说:囡儿是宝,是我的宝贝女儿,是囡宝。所以我那些亲戚和发小,每当在我面前说起父亲时,总是说你是你爸爸的囡宝呀,她们都非常羡慕我有一个疼爱我的父亲。
奶奶有些重男轻女最喜欢哥哥,弟弟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也备受母亲疼爱,而父亲是最疼爱我的。有什么好吃的,父亲总是第一个想到我。
走亲戚吃酒席,有水果带回来,父亲总是让我先选,如果只有少量就偷偷塞给我,让我不要让哥哥和弟弟知道。
吃饭的时候总是不停地夹菜给我,把我的碗塞得满满的。
上初中我住校了,家里有什么好吃的,父亲总是徒步五六公里给我送过来,又多塞些零花钱给我,让我不要省,喜欢什么就去买,然后又徒步五六公里回家。
父亲因为自己没读过书吃生活的苦,所以他希望我们三兄妹都能好好读书,无论多苦多难都要送我们读书。
哥哥中考考得挺好,如果是普通家庭,应该会选择读高中、考大学。
当时温州一所技校有“农转非”政策,去那里就读可以把农村户口转为非农村户口,相当于“城里人”。
这在当时对农村人来说,是一件觉得很“幸运”的事,而且就读三年毕业后就可参加工作,能减轻家庭负担。
连当公务员的叔叔也认为这个机会很好,于是家里人一致决定把哥哥送到那所技校读书。
当时“农转非”要交一万多块钱,再加上三年的学费、生活费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为了多挣些钱,父亲去村长办的砖窖里承包了拉砖坯的工作。
将砖坯一摞一摞地搬到人力车上,装满满的一车,父亲在前面拉,母亲在后面推。
从平地到砖窖是又陡又高的坡道,父亲把拉车的背带套在肩上,双手用力地拽着车把,弓着腰,身体向前倾,绷紧双腿使劲往上拽,一步一步艰难地往上移,汗水吧嗒吧嗒地甩到地上,在落满厚厚浮尘的陡坡上砸出一串又一串的麻点。
母亲则咬紧牙关,双手紧紧抓住人力车后面,使出浑身力气,使劲往上推。一拉一推,一步一步,终于,近了,快到了,在两人的合力下,将满满的一车砖坯拉上陡坡,拉进砖窑,卸下砖坯。
肩膀被勒出了血痕,双手磨破了皮,在疲劳的驱使下竟不觉得疼,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胡乱擦几下汗,才发现毛巾早被汗水浸湿了。顾不上休息,又开始下一车的装、拉、卸。
不管是炎热的夏天,还是寒风刺骨的冬天,亦或是雨后潮湿路滑,几乎不停歇。不到一年,四十出头的父亲的头发全白了。
有人来砖窑看到父亲在拉砖,问村长:“那个头发全白的老头干这么艰辛的工作,能吃得消吗?”
“可以的,他才四十来岁。”
“啊?”那人看着满头白发的父亲显得不可置信。
这样艰辛的工作,父亲一干就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