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花不是花,是我小时候对门邻居大娘家养的一条白色狼狗。任凭岁月怎样地匆匆而过,我总是忘记不了那可爱的大白花。常常在心中记起她,在记忆的空间里寻觅她昔日的踪迹。
像所有的农村娃们一样,我自幼就特喜欢极通人性的狗,总想亲自养一条。然而,多次缠着父母到别人家“记”(那时村里的狗没有买卖,一般都是向有狗人家要刚出生的小狗,老家不说“要”,叫“记”)一只,然而却都没养成。于是就把对狗的感情寄托在了邻家大娘家的大白花身上。她那干净漂亮的茸毛、挺拔坚实的双耳、敏锐警惕大大的眼睛,使我天天离不开它。
大白花伴我走过了快乐的童年。记得上小学起,每到放学,大白花都会站在胡同口,摇着漂亮的尾巴等着我,然后和我一起回家。任我怎样在她身上抚摸,她都会伸出鲜红的舌头在我手上、脚上乱舔。那时,我会经常带着大白花到野地里去挖野菜,去捉野兔,下河游泳,扫树叶,摸蝉猴,抓蝉蜕,去薅野菜……有时纯粹就是没事干,在野地里疯跑;有时也会躺在草丛中、沟沿旁,翘着二郎腿,嘴中含着星星草,望着蓝天白去。大白花和我一样会静静地躺在草地上想她的心事,也会昂起头欣赏在天空中飞翔的群鸟,观赏远处乡村浪漫的田野风景。暑假了,我会和大白花一起到河边洗个澡,洗净一身的汗渍和污泥,在水中嘻戏。
有一件事使我最感动、最难忘。那是上三年级时秋天的一天晚上,我下了夜自习,大概已经十一点多了,其他伙伴都已走完。那天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漆黑一团,回家的路却很长,约有两里多地。那是一条米把宽、斜穿过庄稼地里的土路。走出学校大门,望着眼前漆黑的夜空,我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我鼓足勇气,硬着头皮往家走。
当时正是将要收秋的季节,玉米棵已经一人多高,在秋风的吹拂下发出“哗哗”的声响。听着这恐怖的声响,我的头发都立起来了,总觉得地里有什么东西。哗哗,哗哗,我的心象被揪住了一样。我不敢往回看,不敢左顾右盼,只顾向关走着,希望能早点回到家。
走着走着,终于快走到大路上了,这时我却更加害怕起来。因为上大路必须经过一座小桥,小桥下边是一条宽五米、深有两三米的污水沟,这是一座叫人心悸的小桥。这人也真是奇怪,越是害怕越想那些害怕事。什么鬼呀怪呀,什么红头发,长舌头呀,鸡蛋大的血红眼睛呀,平时那些高年级学生吓唬我们的鬼怪之事直在眼前晃,我心中咚咚叫,直觉得腿发软,我不敢想象那桥下会有什么,也不知道那黑乎乎的杨树上会出现什么,我什么也不敢看。
“汪汪—,汪汪—”突然,一声熟悉的声音把我惊醒。啊,是大白花!对,是大白花!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跑到我的跟前,一股热流涌遍我全身,我感动得跪下去,抱着她的头感动地哭了,大白花伸出舌头在我脸上轻轻地舔着,好象在安慰我:别害怕,有我呢!大白花的出现,使我没有了一丝的害怕,什么鬼怪统统一扫而光,我和大白花一蹦一跳地回家了……
从那以后,我和大白花的感情越来越深了。大白花成为我最亲密、最友好的朋友。我也越来越疼爱大白花,只要有好吃的,宁愿自己不吃,也要留给大白花。看着大白花津津有味地吃着东西,我心里就特别高兴。大白花也最听我的话,无论她在什么地方,只要一听到我叫她,她就会象射箭一样跑过来。我离不开大白花。
然而可怕的事终于发生了。那天,我放学后,一进胡同口就喊大白花,竟没有见大白花出来,也没有她的叫声。一种不祥的预兆袭上心头。“别叫了,你大娘家的狗卖了!”这时父亲正好从胡同里出来,对我说。
“啊?!”我大吃一惊。这不可能!
我把书包扔给父亲,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大娘家奔去,嘴里不停地喊着“大白花,大白花”。来到大娘家,院里空荡荡的,屋门紧锁着,院里根本没有大白花的影子。我呆呆地从大娘家出来,在胡同里大喊:“大白花!大白花!”声嘶力竭……
大白花走了,永远见不到她了。我伤心地哭了好几天。“要是大白花还在,也是这么漂亮。”有时看到谁家漂亮的狼狗,我都会像祥林嫂一样嘴中嘟哝着。
如今,数十年过去了,大白花的形象仍然活跃在眼前,和大白花在一起的日子仍历历在目。每当想起大白花,我的心中便涌出一种别样的伤感......
写下此文,聊作对大白花的纪念。
愿生命间友情长存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