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五年的下元节,京师郊外的一处庙宇内静谧无声,日头正照在庙中的墙壁上,随着时间推移,光影逐渐浮动,明暗交替。
此时有一主一仆两个年轻人正踏入庙中准备上香祭拜,两人已经跨过寺庙的小拱门,沿着石阶而上。
此时一边的一个眉宇清奇的公子对着旁边的仆人开口道:“陈庆,今日我已在庶吉士任上满两年了,昨日恩旨已颁下,钦授我为七品监察御史,奉命南下巡察直隶诸州县。也就是说,公子我的仕途刚刚有起色了。”
陈庆听了,也就笑容可掬地回道:“公子当初是二甲出身,又被选为庶吉士,这日后必定飞黄腾达。”
接着陆理也只是笑着,而后一脚踏进了大殿中。
陆理与陈庆看到自己面前的这尊大佛,以及环视了大殿两旁的佛龛后,他将自己携带着的香火插进土罐中,并且跪在地上,默念了几句心中的祈福语。
三拜之后,他们便站起来。陈庆对着陆理问道:“公子,你刚才都祈了什么福啊?”
而后陆理便道:“当然是祈福咱们南下一帆风顺啊。”
陈庆听了,也就点了点头。之后陆理也问道:“那陈庆你许了什么愿啊?”
“公子,我祈福的是希望老夫人的病在诊治后会见好。”
陈庆这么一说,陆理也想起了如今远在浙江淳安的父母。
而陆理也知道,自己母亲的风湿病已经患了好些年了,一直未能见好。
而上次众人多方打听,又给其母求来一个诊治良方,眼下已经用了,不知道能不能见好。
此时陆理也就叹了口气,拍了一下陈庆的肩膀。
“陈庆,你是我父亲当初从路边捡来的,你对我们家出力多年,到现在也在想着老夫人的病,真是忠心耿耿啊。”
陈庆一听,他便撅嘴道:“公子怎么这样说,我陈庆的命是老爷给的,此生我一定会伴随公子左右,助公子在官场中直上青云。”
陆理听了,将陈庆的肩膀拍了拍后,他便走出了殿内。
而随即陈庆跟上去又问道:“公子,圣旨上说的是明日南下巡察直隶诸州县,如今天色已晚,我们再去旅店收拾一下吧。”
说罢,陆理却道:“我看不用收拾什么了,最重要的几件东西带上就可以了。这京师的夜景生活也很是不错,我看我们一起去逛逛。”
陆理说罢,他们已经走出了寺庙中,在京郊一处较为凄清的街衢上走着。
此时陆理不禁想到了,如今天启年已经到了第五个年头,大明朝与关外的后金已经多次交锋。
天启二年,后金军已经能深入辽西之地,并且攻取义州,锦州,大凌河等地。
而且中原内地的百姓生活不易,动乱已被埋下伏笔,眼下的大明朝已经趋近于风雨飘摇了。
陆理想到这里,正思虑局势时,二人便走到了宣武门内,街衢上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陈庆望着前面的各种杂耍表演,对着陆理道:“公子,你看前面的那些杂技表演,围观的人好多啊。”
于是接着陆理与陈庆走到杂耍的人面前,也就拊掌赞叹着。
而此时突然远处的街衢上来了一群锦衣卫的人,他们都骑着缇骑,身着飞鱼服与麒麟服各种类型的服饰,并且头戴幞头。
这些人策马到近前时,其中的一个人执鞭道:“都闪开,锦衣卫办案。”
接着杂耍的人与围观的人都迅速退到一边。
此时陈庆对着陆理道:“公子,刚才的那人我见过。应该是阉党的崔应元,此人也是魏忠贤的心腹,如今是锦衣卫指挥使。”
陆理更是一眼就看出此人的身份,并且他还能想到崔应元估计是去逮捕相关涉事大臣了。
当然自从魏忠贤遇盛宠之后,大明朝几乎是只知有忠贤,不知有皇上。
所以京师之内的朝臣都是战战兢兢,而阉党依然咄咄逼人,就在前一段时间左副都御史杨涟曾揭发阉党的几大罪项,而魏忠贤仗着不明实际的皇帝撑腰,致使杨涟如今官职性命难保。
此时陆理对着一旁的陈庆道:“你说,这锦衣卫的崔应元会不会是去抓副都御史杨涟?”
陈庆望着那些锦衣卫已经渐行渐远了,便对着陆理道:“公子,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你毕竟是个小小的监察御史,这些事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陆理此时觉得陈庆说得对,阉党的势力遍及朝廷内外,天启年来的几任内阁首辅都受其打压,自己要想生存,就必须不触怒阉党。
此时经过刚才的锦衣卫缇骑的冲撞,再加上突然卷起了一阵风,许多的杂耍艺人也就收拾着东西,都离开了街衢上。
而陆理与陈庆看到人都散完了,便也准备回到旅店中。
自从陆理被授予了监察御史后,他与陈庆就在街上的一家旅馆中订了一间屋子,为的是在京师逛游几日,最后体验一把京师的景致。
接着二人朝着旅店的方向走去,陈庆在路上对着陆理问起了他们南下的第一站,圣旨上虽然没有说明具体的线路,可此时陆理准备先巡察保定府。
保定府是个南北交通重要之地,而且民生疾苦的问题也较为多,陆理这一次也准备先暗中察访一会儿。
此时陆理边走着边对着陈庆道:“此次南下,我们首站去保定府,这是个人口较多的地方,也一定会有些猫腻。”
“好,我听公子的。”
稍后他们走到了旅店外,陆理先踏进里面,看到店家正掌灯夜看着一本书,当陆理二人走进来时,店家才注意到是陆理二人来了。
于是店家放下手中的书卷,走过来拱手道:“是陆御史啊,在京师内逛了半日回来了?”
陆理听了,他将拱手施礼的店家扶正,开口道:“是啊,明日拂晓便是我俩启程之时,此次我准备先是暗中察访,因此不会带随从,就我主仆二人便可。不过我要问一下店家,这南下走哪一条路最为捷径?”
“陆公子,据我所知,这南下的路如果直道而行的话,比较好走,不过沿路可能会有流贼滋扰。而另外一条路,则是一条穿过易县的路,这里可能会经过易县西北的紫荆关。”
店家说到这里,陆理与陈庆便都知道了其中的情形。
接着陆理点了点头后,对着店家便道:“这就多谢店家告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