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花(三)

1、

初中毕业,皎跟随同学去了沿海城市打工,一走就是八年,期间没回来过。

头两年只见往后邮寄衣物,一两件到三四件的不等,后来就邮钱了。同去的人早已回来成家立业,只有她还在外面,没人知道她具体做什么工作,只见邮回来的照片先是朴素后来穿金带银珠光宝气的。做了双眼皮,人漂亮了不少只是越来越瘦,皮肤本来就白,裹在珠光宝气里愈发显得白的弱不禁风。

她走后她的父亲已然把野女人堂而皇之的领进了家门,与皎的母亲同床共枕共侍一夫了。皎的母亲只能忍气吞声。后来的一件事,一下子把这个善良坚忍的女人推向了精神崩溃的边缘,是一辆警车的到来。

女人花---我的手机摄影竹。

“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这首《妾薄命》,是皎的写照,却还是有分别的。

如果不是少年时目睹了父亲的卑劣行径,如果不是情窦初开时遇人不淑,她内心不会有恨,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偏激。

正值花季的她来到了光怪陆离霓虹闪烁纸醉金迷的开放都市,带着农村人的质朴与单纯,进了一个香港人开办的电子厂,成了流水线上的工人。每天从事着单调而枯燥的工作,挣着都市不高内地不低的工资。

皎天生丽质,尤其那白嫩的皮肤,在那个炎热的地方,脸上挂着的汗珠非但没有污秽了她,反而使她像是沁了晶莹的露珠,更像是含水儿的玉,透着那么一点亮,是那么的楚楚动人。圆润的身体由内而外散发着青春的气息,不再是红褪青杏小的涩,而是一望而生津的蜜桃一般的水嫩,在那一色儿的工作服里,裹也裹不住的暗自生辉。

自古命运多舛的总是红颜,这话一点儿也不假。

当皎的靓丽任那工作服也裹不住时,她那个多金且英俊的老板开始在她面前晃悠,以指导工作的名义。

“二奶”这个词据考证源自舜帝,是舜帝用来区别尧的两个女儿他的两个妃子的叫法,不知道何时起成了贬义的,只知道皎最终做了那个老板的“娇”,过起了穿金带银的日子。

如果一种日子可以过一辈子也就好了吧?如果一个人可以依靠一辈子也就好了吧?可是皎忘了她的日子是见不得阳光的。于是有那么一天,他们被一个气质高贵衣着华丽的女人带着三个男人堵在了家里的床上。那场面,与那一年惊人的类似。只是这个女人可不是她的母亲,她沿用改良了日本人的三光政策,收拾完皎这个入侵者并顺手拘走了她赖以生存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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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竹的沉默寡言,被家人误认为是没有主见。

平日里她尽力帮母亲做事,家务也好农活也好,她都抢着做。都说人大力不亏,也许是吧,她个儿高又胖,年龄不大干起活来感觉还挺有劲儿。其实不是不知累,她只是不忍心让母亲受累。父亲不仅输的家道败落,更输掉了自己的干劲儿。

竹的学习不错,在她心里装着一个高远的梦,只是这梦后来被早早的扼杀了。人这一辈子的命运,有时真的难逃那个玄妙的生辰八字。

进入初中,一个人走进了竹的生活,以报恩的名义,来辅导竹的学习。其时,那孩子是村里唯一的一个考上学的人,赢得众人的刮目相看。在那之前,他已经考上了一次师范,却被人冒名顶替了。竹的大伯是个惜才的人,听说后就帮了他一把,他也争气,复读一年后又考上了中专。竹小他四岁,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交集甚至连话也没有说过。

竹从小体现出来的长处就是对文字有着天生的悟性,那不是爱好,是与生俱来的。她理解能力很强,表达能力很强,虽然常常沉默。人都是这样,有所长必有所短,当进入初中之后,竹的短处便暴露无遗,她对数理化一窍不通,学习起来十分吃力。

他为了感谢大伯的帮助,礼拜天节假日的便来帮年迈的爷爷奶奶干些活儿,久而久之,数学较好的他便自告奋勇来辅导竹,而竹大概是最愚笨的学生,无论怎么教成绩始终提不上去。

是什么时候起他对她有了情愫实在理不清楚,她尚小,除了学习还有一门玩儿的心思。

只是后来她收到一封他寄到学校的信,厚厚的一沓,说着语无伦次的话,竹只记得最后一句:总之,纸不尽言,词不达意,以你的聪明颖悟,会懂我的意思的。竹只把此信付之一炬,扬了一把灰在风中。她知道她不喜欢这个人,还知道自己志在四方,她不想就这样平凡一辈子。她不知道至此这个人会纠缠她三年并断送了她的前程。

三年之中,小小的竹一边上学一边隐藏着这个秘密。她怕父母知道了会生气,怕别人知道了会笑话,三年里,她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严肃。母亲说,你的脸阴的能拧下水来……是的,因为家教极严,她不敢向父母倾诉,只好一躲再躲一掖再掖,希望以自己的冷淡来抵御他的追求。白热化的时候,她甚至爆了粗口,并以死相拒。

然而她哪里知道,她自以为瞒的严严实实的事其实从来没瞒过大人的眼睛,并且大人们都暗自商量过,只待两个结果发生:一,竹求学成功,二、不成功后自由发展而水到渠成。只是大人们没料到沉默寡言的竹不像她所表现的那样没有主心骨,在两个结果都没有按照预想发展的时候,大伯出面干预了。

那是竹记忆里唯一一次,德高望重的大伯和她语重心长的谈话。大伯说:“孩子,你对将来的婚姻有没有什么设想?”竹回答:“我还小,没想过,但凭大伯做主。”大伯说“那好,大伯给你物色好了,原打算你能考上学就暂且搁置,现在看来,就是他吧。我已经给他安排好了工作,将来有大伯的扶持不愁他能飞黄腾达。如果你不听话,大伯以后就再也不管你了。”这一番话,成了一把推手,从此竹流落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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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瘦弱的美其实很想继续念书,校园生活是她唯一快乐的事。

那天,她那个又喝的不知天明地黑的父亲向她吼道:“你他妈的上什么学,就花老子的钱,给我滚回来!妈的,闺女就是赔钱货,你给老子挣钱去!”说完劈脸甩了美一记响亮的耳光,倒头昏睡过去。

就这样,美的快乐时光结束了。

这世上有多少女子是把自己抵押给金钱的谁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有的缘于自己的虚荣而有的缘于生活所迫,美带着满心的恋恋不舍离开了学校那一方净土一脚踏进红尘里,开始随波逐流。

豆蔻年华,每一个女子都是鲜嫩的,像晨露滋润的禾苗一样,只可惜长错了土地,得不到好的养护。

美那个嗜酒如命的父亲心里压根不把她当女儿,虽然母亲左挡右护,始终没有拗过美的父亲对她的苦苦相逼:“去给老子挣钱去!家里要翻盖房子!”什么叫做淫威?大概这就是。不知道那个半点本事没有的男人为什么对家人还会有权威和支配权,实在是想不明白。

美走了,瘦弱的身影,不合体的衣服,与那煞白的小脸,一动就羞怯的样子,在她年底回来过春节时完全不复存在,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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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衣打扮的变化已不足论,最主要的变化是她说话的声调与眉目之间传递的风情。称呼长辈时还不见怎么不妥,见到比她大的男孩子时那一声港台腔的“哥哥”叫的人瞬间鸡皮疙瘩起一身,声调拐弯抹角的那叫一个撩人!私下里村民们都在嘀咕:”哎!这闺女……莫不是……唉!毁了,毁在她那个懒爹手里了!”

一年半的时间,美的家里翻盖起了三上三下两层小楼,起了院墙安了红漆大门,一改往日的破败景象,这时候,美的母亲被查出得了脉管炎。

美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有那么一次,一个气势汹汹的女人来到了她家里,一顿谩骂之后扬长而去,并撂下狠话:“管好你的闺女,再勾引我男人小心我找人做了她!”。女人走后只听得美的母亲嚎啕大哭,边哭边骂美的父亲,接着就是美的父亲的咆哮声与乒乒乓乓的摔打声。

美再次回来是母亲送终。那个脉管炎据说死不了人的,即便死也没有这么快。两年里,美寄回来的钱除了盖房子,剩下的都被她父亲灌了迷魂汤般的酒而不给她母亲治病,就在又一次喝的神志不清时,他狠狠的掐住美母亲的脖子,差一点就把她掐断气时被同院的兄弟看见拉开,没过几天美的母亲就一命呜呼了,那年,美十九岁。

飘蓬人生,断线之鸢,连生身父母都不庇护,谁又怜惜一个早已堕落风尘的女子呢?爱情这个奢侈的东西竟然也降临到美的身上时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人常说利令智昏,岂不知爱也令智昏!追她的男孩据说是她小学时的同学,她说都记不得他。那男孩在一别经年后偶遇打扮入时的美之后就一见钟情,他没想到昔日那个黄毛丫头如今居然出落的如此漂亮,更不知道这些年美的经历。恋爱当中,不乏风言风语传来,而他却是信誓旦旦,保证不会亏待了美,美也沉浸在爱情来临的幸福当中。没过多久,传来了美要结婚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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