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你,这句话,只有父亲是认真的——这是父亲节那天看到的文案
很荣幸,我是爸爸的女儿。又有一丝愧疚和些许无法用文字描述的难过,我没能成为自己心中想要成为的那个让父亲骄傲的女儿(即使我确切的知道一个事实,我的父亲一直以我为骄傲)
社会赋予了我很多身份,在不同的场合我需要切换不同的角色去适应不用的身份。与人交往,我会面临种种挫折从而让我谨言慎行,又时长观察周围氛围的改变,即使和家族成员谈话我也会略微思索,有所顾忌。唯有和父亲的相处,我可以遵从自己的内心,畅所欲言且轻松自在—诉说受到的委屈;分享青春期的秘密;讲诉最近身边发生的有趣的故事;还可以吐槽自己不喜欢的人。
这或许是一种对一个人毫无戒备的信赖。
回望过去二十余载,惊奇的发现父亲对我的影响是悄无声息,潜移默化的。
小时候对父亲充满着敬畏与崇拜。但随着时间推移和对事物有了自己独特看法后,必须承认一点,我发现父亲并也并非完美。
(一)
在我的孩童时期,可以想象拥有一个动手能力超强的父亲是一件多么自豪的事情。在一个小小的女孩的心中,那个用红色塑料袋给自己做运动会上用的红旗、那个组装一个家电巨快,那个徒手爬上果树摘果子的父亲该有多牛,多帅;那个在小女孩高烧不退,在田地里收割完谷子,急急忙忙骑着摩托带着孩子去镇上卫生院的父亲是多么让人安心。具体场景早已淡忘,唯有坐在父亲摩托车后座那扑面而来的风吸入肺部而缓解的难受的感觉是还存在的。
在那个时期小女孩的心中,她的父亲真的是Superman,无所不能。那个时候的我们呀,相互炫耀,‘攀比’自己父亲的表情怎能藏得住?
(二)
父亲是七零年代那一批读书人——说话慢而逻辑清晰、富有同理心和极强的道德感。从他那一堆专业书中,不难看出,他及其爱护书籍。不仅如此,他也要求我爱护书本。父亲从来不允许我卖书,或者不爱惜书本。
2015年,高考结束的那个下午在我的印象里,闷热无比,弄得人怅然若失。我的父亲也是骑着前文提到的摩托(这时也有些年头)来给我盘行李。高中三年,书本一堆,特别的重,装在两块钱一根的蛇皮口袋里。我提了提,纹丝不动。
我和父亲开玩笑“爸爸,这个就是我这三年的青春,有点重量的”。父亲笑了笑,一把将这‘三年的青春’扛在肩上“哪里重嘛?”“书不能扔,你不知道那一天用到它的时候找不到怎么办?”
我小心翼翼地跟在父亲身后,下楼,走过宿舍过道,经过校园两边的水泥路。看着父亲扛书的动作,佝偻着的背脊。其实,我知道这是一件体力活。
父亲在水泥路上放下过一次书,旁边是一颗用围栏围着的、伴随建校而种植的银杏树。斑驳的树影投射在走在这条水泥路的行人的身上,我非常难过。是因为离愁别绪,亦是第一次感觉我的父亲真的开始在慢慢地变老,而我,对未来迷茫,我不知道我未来能否给他回报。
那天,也是坐在父亲的摩托车后座,手里抱着书包,车尾箱用皮带捆着占用体积很大的两跟蛇皮袋,说实在的,装上行李的摩托其实空间很小,坐着也不舒服,又闷热。看着学校门口两旁用小汽车给孩子装行李的家长,不羡慕是假的。我给父亲说:“爸爸,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小汽车,但是等我挣钱了给你买一辆哈”。现在,我毕业了,挣钱了,拥有了自己的小汽车,嗯,是父亲全款资助的。
大学毕业回家整理书籍,惊喜的发现幼儿园的书本还完好的保存着,看着书本上歪歪扭扭的字迹,不禁感慨,真是美好的记忆。我又想起了父亲说的‘书不能扔,你不知道那一天用到它的时候找不到怎么办?’
(三)
2016年,很幸运,我考上了一所还不错大学。也很不幸,大一下学期我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
我失明了。
确确实实畏光,看不见东西,我的眼球快爆炸了。记得那时也是差不多是五六月份,可是我很冷。我曾见过濒临死亡的老人,和我一样,炎热的夏天却冷的刺骨。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死亡离我那么近。我很害怕,整夜整夜失眠,我畏惧死亡。
父亲放下了他所有的工作,陪着我四处求医问药。我把头靠在父亲背后,试图阻绝这该死的阳光。我们把成都出名的专科医院和华西眼科专家基本看了一遍,没有查出问题。
不仅是我,我的父亲应该也很无助迷茫吧。
这是我第一次见我父亲流眼泪。我的记忆里,父亲流过两次眼泪,第一次是我的眼睛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无法确诊,第二次是我的爷爷离开人世。
偶然听亲戚说北京有个医院——协和医院也很有名。听我奶奶说,我父亲当时把路线,存款啥的都准备好了。不幸中的万幸,这段时间父亲一直带我奔走于各个医院,最后查出,眼角膜破损,睑板腺功能缺失。
我们都很开心,因为不用盲目寻医问药,终于确诊。确诊的晚上,我们一家终于吃了一顿安心饭。但是,这顿饭却让我看到嫌少发火好脾气的父亲和母亲吵了一架,吵的相当的激烈。父亲说:“钱钱钱,啥子都是钱,是女儿的命重要,还是带不进棺材的钱重要。她的状态不好,你就顺到她”
我的父亲也给我说:“不要担心钱啊,学习啊,啥都不担心,先养好眼睛再说”
后面两个月,病情越发好转,父亲会陪着我每天扫个单车,出门溜达。那段时间,我的状态也慢慢恢复,再次回到校园。
(四)
和父亲的松弛感和活在当下的心态不同,我是一个对未来充满着担忧、拥有极强目标感和信念感的一个人,因此极其容易内耗,情绪起伏较大。
他的松弛感似乎可以感染我去坦然接受各个阶段自己做过的蠢事。让我放下担忧。因为不管我把是事情处理地多糟糕,他都会平静地说‘没得事,吸取经验教训,下次改正就对喽’。
我认为这是一种超能力,这种能力可以让所有和他接触的人,放慢脚步。而在和他倾诉的过程当中,我总是能得到毫无保留地支持(精神上的,物质上的)。
在这个对他人行为充满否定与恶意的世界中,如果有一个能让我放下防备,畅所欲言的地方,就是和父亲独处的地方了。
(五)
后来呀,我顺利毕业工作了。我知道这一路走来,踏着父亲的肩膀看到了更为辽阔的世界,那是一个全新的,多元的世界。随着视野的开阔,我开始意识到原来我的父亲只是万千普通人之中的一员。
他没能家财万贯,不是一个具有社会影响力的人,甚至,他都不能给我的事业前途铺路。
但是,我依旧很尊敬他。虽然我们家财富不多,但是父亲给了我他所有能给我的所有;虽然他是一名默默无闻的劳动者,但是他告诉我靠自己的双手吃饭不丢人;在我想要考研,却因经济而犯难的时候,告诉我:“读书我从来都不反对,钱爸爸给你出”。
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位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却给予他孩子他的所有。而作为他的女儿你可以得到他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