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额尔古纳河右岸》

清晨

这本小说全文可以按照篇幅分为“清晨”“正午”“黄昏”三个部分,而我认为最精彩的就是“清晨”,就像太阳初升前林间未被人烟污染的薄雾又或者是暴雪后未被人迹踏足过的雪地,纯净自然带有一份神秘。

这一部分故事是以“我”的父辈为中心而展开介绍了人物关系,但重点是放在描写整个氏族生存的自然环境、人与自然的联结方面。“我”口中对自然的描述充满生命力和灵性,也包含着对赖以生存的“额尔古纳河右岸”这片土地的热爱与感恩。

而这一部分也多次描写“死亡”,“我”口中无论是对列娜从驯鹿摔下在睡梦中离世的叙述,还是对大家平日里讨厌的达西在与狼搏斗后英勇离世的描写都带有对生命的敬畏,这种“死亡”的描写不是让人面目狰狞、悲痛欲绝的,而死亡背后意味着新生,所以在这一部分中也有不少描写命运轮回的故事情节。

爱情这一主题在这部分的展开主要围绕着林克和母亲达马拉,他们在呼呼的风声中孕育生命,这种对人类生命孕育过程的描写十分有意境而不带有色情意味。而我最喜欢这一部分对爱情的描写是罗林斯基对列娜的偏爱,这份偏爱直到列娜去世,他不在为“我”们带来女人的东西,但却给列娜带来了她爱的镜子我才确信他是爱着列娜的。

正午

正午是黄昏的开始。正如这一部分开篇的那句话:“火塘里的火一旦暗淡了,木炭的脸就不是红的了,而是灰的了。”这片洁净的土地因为日本人的踏足而变得晦暗。

相比第一部分,第二部分故事节奏变快了,对自然的描写篇幅变小了,对故事中人物命运的交代变多了。在这一部分中,既描写了生存面前的氏族间的默契团结,动情地讲述了妮浩舍己为人的大爱无私,也叙述了真挚爱情带给人的无限欢愉以及爱而不得带来的固执与悲剧。

最让我动容的是,尽管氏族经历了无数的波折与苦难,但他们仍然用最柔软的内心面对世界。“那条无名的山涧流淌在黛绿的山谷间,我们把它命名为罗林斯基沟,以纪念那个对我们无比友善的俄国安达。它的水清凉而甘甜,不仅驯鹿爱喝,人也爱喝。”罗林斯基作为这个氏族的外人,从没有被遗忘,这让我想起海子的那首诗:

给毎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善良与爱是没有民族、血统之分的,他会跨过时间的长河被人永远的铭记!

黄昏

习以为常的死亡

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经历着死亡,有寿终正寝、有飞来横祸、有年少夭亡等等,生老病死的形式不变,但死亡方式却千差万别。在小说的最后一部分“黄昏”中,“我们”的故事被死亡的阴云萦绕着。每每看到妮浩为了救别人的孩子必须牺牲自己的孩子时,总是疑惑又气愤,为她逝去的孩子感到惋惜,我在想作者这样描写的目的是什么呢?

在文中,“我”对于死亡的故事是这样解释的:“我已经说了太多太多死亡的故事,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每个人都会死亡。人们都是从同一个地方出生的,死时却各有各的走法。”对于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来说,在原始的自然条件下生存,她一生所见过的生死是不计其数的,且在鄂温克民族眼中人的死亡与自然界其他生物的死亡并没有高低之分,所以从“我”的口中所叙述的死亡是人生必须经历的,但也正是因为生命的珍贵,“我”对死亡的记忆如此深刻。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作者在这部分对妮浩作为萨满的超人神力的描写篇幅是很重的,似乎夸大了神灵的作用,也容易让读者对真实性产生质疑,但正是如此才能引发人对自然的敬畏,“用自己的孩子换别人孩子”的故事也是告诉我们,人对自然的所作所为皆有因果,自然也不会无偿地馈赠人类,有得必有失。

人性的多面与复杂

在死亡氛围的烘托下,故事里人物之间的爱恨纠葛、人性的阴阳两面都凸显得淋漓尽致。拉吉米对马伊堪的圈养像极了现代一些家长以爱之名把孩子作为满足私欲的工具;依莲娜虽然偏执、善妒,但也不过是渴望得到爱的不幸女人;安草儿仿佛未曾被污染过的白雪,愚笨又让人心生怜爱……人性除了大是大非上的善恶美丑,还有由个人经历和时间所雕刻出的只属于自己的特质,这些特质让时光变得不那么单调,也建立了人与人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现代文明与原始文明的冲突

最后一部分故事另一个侧重点是文明之间的冲突,居所的迁移、伐木对自然的破坏、教育对人的影响……当现代文明入侵这个民族时,每个人的命运或主动或被动地发生了改变。看书之前,我又通过纪录片和书籍深入地了解了这个民族,主人公的原型叫做玛利亚·索,她属于“敖鲁古雅”部落,也是中国最后一位女酋长。她在采访中用鄂温克族语言控诉着现代文明侵入之后给自然和部落带来的灾难:“一想到鄂温克人没有猎枪,没有放驯鹿的地方,我就想哭,做梦都在哭。”文中描写维克特酗酒而死时我还曾疑惑,为何维克特的结局如此,但背后的真相是,在猎枪被收走、驯鹿被偷猎者打死时,这个部落的男人们因为失去生存所依靠的工具而终日嗜酒最终丧命。鹿铃在林中迷失,篝火舞不再飞转,桦皮船漂向了博物馆,那里有敖鲁古雅河沉寂的涛声,一个部落的故事,从这个时候开始走向坍塌……作为现代文明的受益者,我不能站在既得利益者的角度批判这种文明冲突孰是孰非,但应该思考我们与自然应该如何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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