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现时,我推开木窗。露珠悬在竹叶尖上,将坠未坠,像极了世人那些欲言又止的评判。我不曾伸手去接,任它们自然滴落。枝头的山雀倒比人通透,只顾啄食浆果,从不在意其他鸟雀的啁啾。
案头的旧书翻到泛黄处,墨香混着茶烟袅袅升起。邻家孩童的嬉闹声穿过篱墙,又渐渐远去。世人总爱比较谁家庭院更阔,却不知真正的富足,是这一室清欢。我续上半盏温茶,看茶叶在杯中舒展如初生的蕨。
暮色四合时,我常去溪边散步。流水从不与石头争辩,只是默默打磨出圆润的弧度。偶遇晚归的樵夫,彼此点头便算问候。他的柴担压弯了扁担,我的布兜里装着野菊,各自带着岁月的馈赠归家。
夜里挑灯,窗纸上晃动着竹影。年轻时也曾为几句闲话辗转反侧,如今才懂,他人的尺量不出自己的路。就像檐下的蜘蛛,只管织自己的网,哪管飞蛾如何评说。
这世间喧嚷,不过是一场永不停歇的集市。有人兜售成功,有人叫卖幸福。而我宁愿做深山里的一株苦楝,春来开花,秋至结果,枯荣都在自己的节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