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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三日前,苏汐沫便查出了原委,着人绑了玉儿与翠儿。请了淑妃和慕容泓,又在林毅出宫前派人截住了他。
林毅刚一入院,便见淑妃端坐在堂中,慕容泓居左手客座,而林絮端端正正地坐在了右手客座上。近前左手立着苏汐沫,苏汐沫的右侧跪着宫女翠儿、玉儿。
林毅看到了玉儿,却并未与她说话,而是直径走到淑妃和三皇子慕容泓身前,行了礼落了左手第二座,向林絮开口问道:“絮儿,这是怎的了?”
“兄长且看着便可”林絮言罢,转身面向苏汐沫问道:“你可查过了?”
苏汐沫并未抬头,恭顺道:“奴婢奉命查了姑娘醒后第一夜的当值人员。奴婢一直在外厅陪伴,还有翠儿在廊下守夜。”
林絮微微点头,却转向玉儿问道:“玉儿,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老实说与我听。你与翠儿是何等关系?”
这一问,问蒙了所有人,可林絮面上的认真是无法撼动的!
玉儿一脸倔强:“姑娘明鉴,奴婢和翠儿虽同是西院使唤宫女。可她主内院,奴婢主外院,交集并不多。我们认识却不怎么相熟络。”
林絮听后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扶起了苏汐沫:“委屈姑姑了。”
仅有15岁的翠儿,年纪小,也沉不住气,见状面上微漏胆怯之色,为了掩饰心虚,干脆扑倒在地叩首道:“还请姑娘明鉴!”
翠儿的这突兀的一句,不仅没有起到脱罪的作用,就连一向温慈的淑妃都皱起了眉头。
此时,林絮向苏汐沫使了个眼色。苏汐沫接过林絮手中薄如蝉翼的空茶瓷碗,走到玉儿近前,蹲下身将空茶碗递给了玉儿双手捧着。并无多话,直接取过已备好烧的通红的碳火一块块放入茶碗中。直至无法堆高才住手。这样的刑罚源自武则天时。既不致命,又难以忍受其中的痛苦煎熬。这类刑罚专门用于内宫别院整治下人。
这如此薄的茶碗哪能抵得住这份烫!早在第一块碳火入碗中时,烫热便传至玉儿的皮肤之上。玉儿也是一个坚毅的人,一直隐忍未发出一点声音。但豆大的汗珠和双手烫出的水泡早已出卖了她的痛苦!可为了活命,手一直不敢松开。
翠儿颤抖,偷看玉儿的状况,眼泪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约摸一刻钟后,苏汐沫抬起了翠儿的头,冷冷的道:“翠儿,你来说!”
翠儿依旧磕头求饶:“姑娘明鉴,奴婢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还嘴硬。”苏汐沫回道。
翠儿声泪俱下,楚楚动人:“姑姑,翠儿是您看着长大的,翠儿的心思您是最了解的。”
苏汐沫缓和了语气:“就是因为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才不忍心看你一步一步走入深渊啊!翠儿,你一一说了吧。”
“姑姑,翠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翠儿再次拜倒。
苏汐沫深深地望了一眼玉儿,眼中满是难掩的失望,叹了口气。又看向那边手上已经无数打泡起得晶亮剔透,跪在一旁不敢动,不敢言的玉儿:“玉儿,那你说。”
玉儿听到苏汐沫发话,手上不敢有丝毫松懈,口中却一再辩驳道:“姑姑明鉴,虽然玉儿是坤宁宫中指派过来的人,可玉儿心中并无半丝不忠。一直在外院做些粗笨的活计。和翠儿这般高我们一等的侍女真是没有太多交识。”
林絮微微冷笑:“你到乖觉,还没开口就先把坤极娘娘搬了出来。你如此心思缜密,又怎会在林先生和三皇子入我院子时,打碎园中常人难以搬动的彩绘寿山石花盆,惹的总管麽麽当场要将你打死!不过……这样方能引出林先生救你。”
林絮凝视着玉儿,看着她越来越慌乱的神情,缓缓道:“因着林先生便可与我熟识,方可见证我亦有可能是灵修,去为你主子讨好王上。对吧?”林絮的最后一句话虽是说给玉儿听的,可目光却是落在了翠儿身上。
众人都陷入这场迷局,只有林毅看出了林絮真正的目的,满脸愤怒!面对林毅的这般表情,林絮故作不知。看向一旁的玉儿。玉儿已是梨花带泪,如今惊惧交加难再收住,大滴大滴的泪水往下落,似是委屈,似是不甘,却不敢放松手中滚烫的茶杯,煎熬得满头大汗。正巧泪水滴落杯中,却激起炭火白烟四起,火花飞溅:“奴婢……奴婢……”
林絮又道:“别着急,我话还没有说完。”说话间,林絮看了一旁瑟瑟发抖的翠儿:“那日翠儿在廊下当值,而你与翠儿联系甚密,必定是从翠儿那里得知我与苏汐沫之间的对话。对吗,翠儿?”
翠儿毕竟年少不经世事,已然吓得瘫在地上。
林絮冷笑,转身坐回座位,冷冷的看着玉儿,才又继续开口:“这样一出又一出,一环连一环,真真是一步好棋!你的主子大可为淑妃娘娘安一个知情不报,存有私心的罪名。更甚,这件事还能让灵能修为在众皇子中最出色的三皇子摊上一条,私藏灵修渡劫,蓄意谋反的罪名!这样一石二鸟的计谋,真真是高啊!只可惜,你却对先生生好感,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让我有所察觉,才不至于走到那最坏的结局。”
语毕,玉儿手中的茶杯落了地。哐啷一声,碎片四溅,碳火也四处散落。口中喃喃:“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同样变色的还有淑妃:“絮儿,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
“娘娘,絮儿有分寸。”林絮镇定自若,向苏汐沫使了个眼色。苏汐沫走到二人身边,拉开二人后颈衣襟,露出了二人脖颈处各自的红梅。
“这是津家的印记!”淑妃惊讶道。
“还不如实说来,到底怎么回事!你两分明出自同一家族,还谎称不知!若还有隐瞒,拉出去杖毙!”开口的是三皇子慕容泓,面上挂了一层薄霜。
林絮冷冷接道:“你们准备何时动手?”
玉儿也是极为聪慧之人,眼看无法遮掩,又见身边翠儿已经瘫软在地上十分畏惧。便祈求放翠儿一条出路:“娘娘,三皇子。玉儿只求保全小妹一条性命!这孩子才十五岁,什么也不懂得,皆是听了我的吩咐才如此行径。”
林絮插言,口吻极为平静:“玉儿,行事情之前,你必定就已经料想到今天的结局。既然心疼翠儿,当初决定冒险之时,怎不想起她的后路?如今在你面前也只剩一条路可走!如若不尽不详,只需我将你二人送入坤宁宫,想必你二人是知道坤极的手段的!到时候别说是你,就连津翠儿也难逃一死!”林絮顿了顿:“现下你此时已没有与我讲条件的资格了,事已撞破,说与不说也无甚打紧。”
津玉儿问声,沉吟半晌,郑重叩首后道出了实情:翠儿和玉儿本是坤极宫中人,因当年坤极滑胎时,淑嫔竟报了已怀龙嗣足三月之喜,后又听钦天监说是殿下克死了坤极腹中成形的皇子,心中气愤难平。特意指派了玉儿等八名小宫女,到芷茉宫服侍。那时的淑嫔明白,这八人名义上是服侍,背地里皆是不安分的。自打八人进入芷茉宫,芷茉宫便不曾消停过。直至淑嫔怀胎八月的一夜,几人得手,芷茉宫走水。火烧了大半个宫殿,惊吓到了淑妃,动了胎气,慕容泓便在当晚生产了。王上大怒,杖杀了当值的宫女近十人。其中就有四人是随玉儿一同进入芷茉宫的。为了安抚淑嫔,当晚就下了圣旨册封淑嫔为淑妃,迁入仅次于坤极长乐宫的未央宫入驻。玉儿虽不在杖杀名单中,可自从进入庞大的未央宫后,便只能在中院伺候,不得再入主院。
林氏兄妹误入域界,一个由淑妃照顾,另一个却受皇命跟随三皇子瑞亲王慕容泓。灵王明处为曾开口,暗处已十分照顾瑞亲王。坤极又以未央宫人手不够为由,将苏汐沫、翠儿等一行六名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宫女送入未央宫西院。再次将坤宁宫与未央宫的网连接的起来。津玉儿向依诺说出了林絮苏醒后翠儿当夜廊下听到林絮身体已然康复对话,再次勾起了坤宁宫的欲望。津玉儿受命设计林毅,不料林毅长得俊美,为人忠正,爱慕之情渐生,亦起了攀龙附凤的心思。
玉儿道出的实情,委实让众人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如若不是林絮早有察觉,那这未央宫上下不日便会血流成河!
林絮似是无意却是有意的问了一句:“玉儿,我一直不明白,你如此聪慧的人,明明看穿了他们的目的,为何还要被坤宁宫当棋子使唤?”
“只因家中老小全在坤极手中。”津玉儿回答得有气无力。
林絮微微一笑:“我指一条明路与你,且看你愿不愿走。”
玉儿用力点头:“若能保全津氏,玉儿愿行!”
林絮点头:“你且附耳过来。”
眼见玉儿点头示意知晓,方才转身向淑妃行礼:“娘娘,民女不愿造杀戮。可否看在民女的薄面上,放这二人一条生路?”
林絮虽是请求,可已经做主在先,且又是事主,淑妃叹了口气,只能点头答应:“可。”
淑妃心善,却听三皇子慕容泓满脸愤怒道:“行下如此祸端,还要留着作甚!”
林絮平静上前,语气平缓:“殿下,您当知道,这事儿涉及到坤极,无论王上是否相信今日的一切,淑妃娘娘和三皇子日后都会被诟病。而谋逆的罪名是任何人都当当不起的!古语有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要王上相信,便只能让他亲眼看见,亲耳听见。”
面对林絮的安静,林毅的愤怒难以平息,他明白林絮今日所为,不仅为未央宫洗白,还为了保他一命!盛怒之下并无多言,一把揪起玉儿,直视许久,又重重地将津玉儿摔在地上,转身便欲离开。
“兄长!”林絮叫住了负气出门的林毅,走近院中人,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音调对林毅说:“娘娘待你我如亲儿女,这份恩情我们要还。如今已是有人拿我做了文章,无论我的身份为何,难道不应该站出来给这件事一个了结吗?”
林毅的愤怒不是简简单单的解释能够平息的。听完林絮的话,林毅只是冷冷的看了林絮一眼,口吻极其平静:“你这一箭双雕,也使得很好呀!”林毅语中带刺,顿了顿语气平缓了许多:“你可知,作为亲眼亲手将你带大的亲兄长,我的担心,揪心你可有体会!”
林絮竟不知该如何作答,愣在当场,眼睁睁看着林毅负气离开。
淑妃走到林絮近前安慰道:“毕竟是兄妹,他是心疼你。本宫让泓儿多劝劝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