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絮闻后未置一词,心下竟生了一丝不悦和愤懑。本就对封建礼制心生抗拒,现下又遇慕容泓不拿人命当回事,假意伤口不适,明摆着下了逐客令:“絮儿略有不适,还望殿下海涵。”
慕容泓却未曾听出林絮之意,竟顾不那边到底如何了,反着急的关切道:“可要传太医过来?”
“只是略有不适,就不要麻烦太医了。”林絮回绝道:“絮儿休息片刻即可。”
林毅未及说话,慕容泓就做了决定:“沫姑姑,你且扶絮儿好生休息,本王与林先生先回去了。这事儿有些棘手,唯恐夜长梦多,拖不得。”
送走二人,林絮持着玉兰簪子把玩了会儿便让苏汐沫收了库。本欲和林毅说上两句话,没想到被一个钱枫搅黄了。由着苏汐沫扶入里屋,随口问道:“姑姑,这钱枫想必是一纨绔子弟吧?”
谁料苏汐沫答话却与所想不一:“钱枫并非纨绔之人,一手好文采博得一个文华殿学士郎,为人还算端直。从前也未曾听过是个会吃花酒的。”
“哦?这就有意思了。这次缘何还沾了人命?”林絮虽是问句却是在问自己,苏汐沫亦是个伶俐的并未接话。
都转盐运史,官职三品亦是个捞油水的好职位。慕容泓若是保了,难免会查到他头上,皇子结党隐私可是灵王心中最大的忌讳;如若不保,又恐寒了下士的心,断了好端端的财路。
嘴角牵笑,这下慕容泓有得忙了。坐在床边又思索片刻,对着苏汐沫就是一句:“看来是冲着慕容泓来的。”
苏汐沫愣了片刻,无从接口,只得道:“姑娘可要歇着了?”
林絮忽听苏汐沫提醒,心觉装病也需有个样子,才不舍道:“那就… …睡会儿子吧。”
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折腾许久。忽儿想起林毅的那支桃花,索性不睡了,唤来苏汐沫着衣,捧了清茶,端端正正坐在外厅正堂,细细品着。又着了翠儿去叫人,只等着看看兄长今日所救之人容貌生的如何,品行怎样。
不过片刻,一名瘦弱的小宫女便徐徐跪在她的身前行跪拜大礼。礼罢,小宫女却始终不敢直身抬头,依旧匍匐在地。
林絮也不着急,品了几口茶水,摆足了款后才道:“直起身来说话。”
小宫女直身跪着头低低的道:“谢姑娘。”
林絮放下手中茶碗,认真低头看她:“听说你今日打碎了个彩绘寿山石花盆?”
小宫女头更低了,声音也更低了:“回姑娘,奴婢知错了。”
林絮嘴边挂笑,声音却冷了:“你母家何处?”
玉儿低低道:“奴婢母家是获罪之臣,恐污姑娘耳。”
林絮眼角斜睨,不说身世,又是获罪官眷,心中定有不平。再次打量了她,问道:“那你叫什么?”
小宫女眼见林絮没有责怪之意,才略微敢多半个字:“玉儿,罪奴入宫时麽麽赐的。”
林絮玩味了一会儿:“玉儿……玉署逢重九,秋花傍苑墙。是哪位麽麽给你的名,对你如此高抬?你这傍的又是哪里的院墙?”
玉儿被林絮一句话,吓得瑟瑟发抖,忙道:“玉儿……玉儿不通诗文,也不知麽麽是否是因着顺口随意给的名儿。还望姑娘明鉴!”
林絮突然一笑,心底却冷了三分:“只是句玩笑罢了,你又何必当真。”顿了顿,抬起茶碗吹了吹,饮了一口,将茶水递给苏汐沫:“姑姑,茶水凉了,让翠儿换一盏来。”
苏汐沫恭敬接了去,才又对玉儿道:“你倒是个滴水不漏且知晓恩德的人。行了,也不用拘着了,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玉儿微微抬头,温婉柔顺,也算恬静端庄。林絮心底叹道:也是个可人的。
偏巧,一向灵巧的翠儿门前接茶盏时却打了,惹得苏汐沫训斥了一句:“你这丫头,仔细些。”
林絮抬眼向外望去,却留意到玉儿身子轻轻一颤,只觉此女亦是个胆小之辈,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玉儿,今儿招你过来,又见你我有眼缘,有句话不得不提点你。林先生虽是个心善的,但也不是无所不忌。女子重名节胜于性命,今日知你是为感恩。日后此举可不能再为之,你且需记着,身份是不可逾越的禁锢。再者今日先生能救你,那明日后日将来呢?他断是不能日日护着你的。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明白我说的?”
玉儿匍匐叩拜,已无慌张之色:“多谢姑娘提点,玉儿记着了。”
林絮微微点头:“好了,我也有些乏了,你且先忙你的去吧。”
玉儿行礼退下。林絮转头对苏汐沫吩咐道:“姑姑,烦你打探一下她的身家。她今日的反应似是早已料一般,不太寻常。”
林絮本来还想吩咐什么,想了想,终究没有开口。只起身寻了本书,自顾自地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