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豆角(二)

        俗话说得好:儿要亲生,田要深耕。别看着这区区的二分地,因离家近一些,灶火里的灶灰一满就被农人提到了地里,均匀地在地里撒上一层又一层。作物有了足够的养分和水分,一个劲的疯长。那一串串,胖嘟嘟的豆角好似展示着它的妖娆身姿。

        明天逢集,吃过午饭,农人挑来两个筐,和农妇将成熟的豆角小心翼翼地摘下,放入筐中。一直到天色暗下来,满满的两筐豆角。再看那减了负的豆角架,已然轻爽了不少,一朵朵小花绽开着,孕育了一只只小生灵。

        回到家,农人为避免夜里老鼠的骚扰,将两个筐放在了炕头。农妇从箱子里取出一块干净的布遮上。孩子要学习的文具,妇人要油盐醋,农人也要买几盒纸烟,算计完毕,一个晚上,一家人挨着两个筐而眠。

          一大早,农人从邻家借了一杆小秤,挑着两个筐去赶集。右边肩膀疼便将担子换到左边,左边疼时再换右边。脚下步子一刻也不停地往前小跑。

        到了集市,农人找一个卖菜的地。待放下担子,摆好两个筐,就立马有人上来问价。

        农人有些慌神,因为之前从未卖过,也不知行情如何,便笑着对询价的人说:“你看着给吧,自家种的,嘹咋咧”。

        询价人明显愣了一下,就连一旁卖菜的老汉也盯着这边好奇地看。询价人张口说:“刚问的前面一个摊,他卖八分钱一斤”。说完,用手指了指不远处。顿了一下,又道:“你比他的便宜点,我就买10斤。”

      农人憨憨地笑了笑,说道:“你看我这多嫩”,说着用手指着一筐的豆角。

      询价人不甘心,继续说:“八分你卖不卖,我要十斤”。

        农人想想,十斤也八毛呢。等称好才发现没袋子装,农人一脸窘迫。好在临摊卖菜的老汉给了他一个袋,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待那人一走,邻摊的老汉就和他攀谈了起来。老汉告诉农人他卖的便宜了,旁边的旁边都卖到了一毛钱,何况还没他的新鲜,并指农人到旁边门市部买一沓塑料袋。

        八毛钱,农人买袋一下子用掉了五毛,买了一盒仙鹤牌纸烟,又用掉了一毛。走到临摊老汉旁,给他递上一只纸烟以表示感激,掏出口袋里揉得邹邹巴巴的洋火(火柴)盒,拉开取出一根,将洋火头紧贴盒子侧面的磷纸片使劲一划,哧的一声,一股火焰随着洋火身燃起。两人就势点燃了纸烟,一边吧嗒吧嗒抽着烟,一边谈了起来。

      正值中午,太阳火辣辣地烤着大地。到了吃饭的时节。农人肚子有点咕咕叫,后悔没带着馍来,也没带一瓶水来。好在他的豆角很鲜嫩,且他一直买8分钱,很快一筐就买空了。他数了数,手里一共是4块5毛8分钱。路边的一个烧饼2毛钱,传来一股股夹杂着茴香的的味道。

        邻摊的老汉给了他一直洋柿子(西红柿),这在农人看来可是好东西,既解渴又抵饿。他这才看清,老汉卖的是洋柿子,疙瘩白(包包菜)等。洋柿子虽好,但价格贵,买得人并不多。疙瘩白虽便宜,但对于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小乡镇,几乎家家都有,也就不稀罕。人们通常喜爱两个菜,一个是土豆,顿顿土豆便也不腻烦,早上土豆丝,下午土豆块,偶尔有个土豆丝馒头调调胃口。而另一个就是豆角,土豆豆角一起炖着吃,比肉还抵饿。土豆豆角做蒸面,那便是千金换不来的农家美食。即便是早上,在苞谷襂子稀饭里放入些豆角,那便又有了一股香甜可口的滋味。

        好在老汉并不在意,一直和他说着家长里短,说着说着便说到了伟人,说伟人在解放后建国初期还到过他们这一片,到谁谁家里体察了一番民情。只是那时没有电视机,大家都不认识伟人。随后又说到了83、84那几年的审判,虽已过了七八年,但两人越说越有劲,仿佛人山人海挣先观看在乡政府宣判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一排十几个人,被反手绑着,低着头站在台上。台下乌压压一片看众。一只大喇叭对着看众,喇叭里传出被捆绑人的罪行和宣判结果……

      一个妇人走到筐面前,翻了翻剩的半筐豆角,待她确信质量上乘价格又公道时,直接说:“这些我都要了,你称一下多少,跟我走,拿到我饭店里去”。

      农人没想到这么快就买完了,称完算好账后,朝着旁边老汉抱歉地笑笑,那笑容里分明是在说:“本想剩下一些,送你的”。老汉倒也不在乎,说了句:“你提着去,我给你看着担和另一个筐”。

        待农人回来去担和筐时,只见两个胳膊上扎着红布条的人在和菜农们交谈着什么。他刚摸到自己的担,其中一个上来,横横地说:“交五块钱街道占用费”。

        农人愣住了,不知道卖自己田地里长出来的东西还要交什么占用费。他快速盘算着,5块钱,就是一筐豆角啊,他今天买的钱还不足两个五块的。

        那人看着他没动,便说:“我们看你买完了才来收你的费用,你不给就没收你的秤”,说着,便一把抓过那只借来的秤。

        他慌了,丢了那杆秤,他拿什么来赔。便赶紧满脸堆笑着,小心翼翼地说自己家种的菜,不值钱。自己一天下来也没买到几个钱,询问能否少一些。

          估计另一个在老汉那收费不顺利,两个人在一起嘀嘀咕咕一阵后。对老汉和农人说,“两个摊位一起5块,再不能少了。”

          老汉将今天买到的凑一起也不够,农人给添了五毛钱方才将两人打发了去。

      告别老汉后,农人买了孩要的纸笔等文具,买了农妇要的油盐醋等用品,已然所剩无几,便再也舍不得再给他自己买几盒纸烟了,只好饿着肚子,挑着一副筐朝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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