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
您好!您的好意我已收到,这不,我甚至顾不得梳洗一番,便仓促地逃出了这冰雪扼守的城堡,一路紧赶慢赶着来到你的国度。
你所在的地儿好大啊,可当我扭扭腰肢,正要一抒被冬天囚禁的情感时,却见一个身穿灰布长衫的老者在你的柳堤上缓缓地踱着步,一边还指点着婆娑的柳枝、柳枝上边打秋千边嘻笑的风,高声唱道:
碧玉妆成一树高,
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
二月春风似剪刀。
“老贺……,”我迟疑了下,但还是硬着头皮,扯着小心思问道,“莫非你也收到了春天的邀请?”
贺知章回过身,捋了捋雪白的胡子,呵呵地应道,“是啊,是啊,盛情难却啊。”
一股无名火不知怎地窜了出来,我没好气地道,“和春天约会,是年轻人的事,你个糟老头子凑什么热闹?”
“呵,小伙子,莫非你连糟老头子的醋也吃?”
我没法回答他,只好剜了他一眼,气鼓鼓地甩他而去。
但在赴你邀约的路上,我的心七上八下的,“春天,春天,你怎么了?你为何要令这个老头子来刺激我,是因去年我欠你一个约会吗?即便如此,我后来不是给你寄了好几首情诗吗?诸如《在春天里 等你》,《我在夏天里看春天》等等,啊,太多了,那些都是我对你探不到底的情啊,你读了么?”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一串“嘎嘎”的声音乱了我的阵脚,我忙抬头四望,只见一方池塘里,一群鸭子欢快地游来游去,鸭子旁,一身穿皂色长袍,戴咖啡色员外帽的老者正站在浮动的小舟上,和鸭子说些不知它们是否能听懂的话语:
竹外桃花三两枝,
春江水暖鸭先知。
蒌蒿满地芦芽短,
正是河豚欲上时。
怎么这姓苏的也来凑热闹?莫非我见了鬼了?我掐掐自己的大腿,不象在梦中,便一屁股坐在池塘边的石椅上,同时掏出春天给我的邀请函,反刍她函上的意思:
我来了,还有印象吗?要想起来的话,请到老地方一叙。
还记着你的春天
初春市阳春大街暮春小区七排8号
还没等我从她的函上嚼出点意思来,只见一个人影从我身边恍然而过,嘴里念叨着,“……看,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密密地斜织着,人家屋顶上全笼着一层薄烟……。”我回过神来,发现的确下雨了,跟这位描述的极其相似,但春天啊,你知道我心中下的是瓢泼大雨吗?你听到我心头被你擂出的雷声了吗?我顾不得这些了,我闪进树荫里,我想快些找到你,问个究竟。
可刚出这片小树林,在一木质栈桥前,一和尚身系短篷,拄个拐仗从我曾很熟悉的方向冲我而来,来就来吧,还跟满心狐疑的我了打个招呼,说什么:
古木阴中系短篷,
杖藜扶我过桥东。
沾衣欲湿杏花雨,
吹面不寒杨柳风。
是可忍,熟不可忍,气恼的我心中滚过串串炸雷,就跟你懊恼时在我头顶滚过的一样,我不由分说狠狠地向他撞了过去,他趔趄了下,差点跌在地上。
“小伙子,知道礼貌二字咋写吗?”
"不知道,咋地?!"我瞪眼看着他.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阿弥托佛,善哉善哉,老纳不跟你一般见识,”说罢,他拄着拐仗,隐到我身后的树林里。
我悻悻地跨过木质栈桥,没走几步,见一妙龄女子正在碎石小路上拽弄着忽高忽低的风筝。我尽管没看到她的全貌,但从背影上看有几分熟悉。
“莫非是简友静铃音?”我揣测道。
这时她扭过头,惊奇地问:“本无痕,你来这干吗?”
“好呀,春天,你唱的哪一出?老头,和尚就不说了,连姑娘你也约?!”我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但不好点破,只吱唔道, “你来这干吗?”
“跟春天约会啊,”她收了风筝,笑道,“我给她还填了首词呢,你要不要听听?”
“我,我……,”我不知说什么好,她却自顾朗诵起来:
雪融野岭,梅开古道,二月微风料峭。东方青帝动春情,便叫那,凡间花好。
遥思水绿,远听虫闹,更有枝繁叶傲。流连顾盼欲吟哦,会心处,谁人在笑。
尽管她那声音象风挠动银铃,扣人心弦,但我哪听得进去,见她朗诵毕,便胡乱鼓了几下掌,寒喧几句,赶忙闪去。
过了一条绿意才泛的回廊,我看到了她那绿萝纷垂的青砖红顶小楼,我似乎也看到了窗帘后晃动的身影,但这一路上的所遇在我心中敲起了锣:
春天:几年不见,你还是原来的你吗?你还是我心中的执念吗?是不是一开始我就错了,你的爱与我的爱本就不同?
我渴望见到你,但又怕现在的你坏了我心中的渴盼。我退到回廊里,徘徊又徘徊,最后拿定主意,匆匆忙忙给你写这封信,你告诉我吧,春天,你还是我执念的你吗?希望独个拥有你的我有错吗?
急盼
对你仍是一往情深的本无痕
凡历2018年2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