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秘书

宋襄皱着眉从睡梦中醒来,有点不适地翻了个身,身体摩擦之间想起来自己床上有人。

    她咬着牙起身去打开台灯,身边男人就不耐烦的深呼吸一下。

    灯光昏暗,照在男人光裸的后背上,阴影绵延到侧脸,线条流畅的轮廓棱角分明。

    宋襄足尖点地,走到衣柜前换好衣服才坐回床沿,伸手去碰男人的背。

    “严总,六点零六分了,您早上七点半有会议。”

    男人不耐烦地舒气,一把甩开她的手,声音沙哑:“滚!”

    宋襄习以为常,面色冷淡地起身。

    她轻手轻脚地下楼,进厨房给自己做早餐。面无表情地吃完,然后徒步走到路边,打了车去公司,全程没有吵到严厉寒。

    熄了灯,她是严厉寒的私人床上用品,出了房门,她是严氏集团总裁的首席秘书。

    她一到公司就将一切准备就绪,表情冷淡地站在会议室外面等人,众人经过她身边,全都礼貌讨好地向她问好。

    七点二十八分,总裁的专属电梯发出了声音。

    宋襄舒了口气,退到会议室外,目不斜视地站着。

    严厉寒身材接近一米九,从远处走来就自带威压,更别提他薄唇白面皮,一张脸永远是绷着,天生就是薄情样。

    宋襄一米六八,在他面前也显得弱小。

    严厉寒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昨晚和宋襄翻云覆雨的男人不是他一般。

    会议时间长,宋襄中途回了一趟秘书室,给严厉寒订早餐。

    她正端详菜单,同为秘书的李珊凑到她身边,“襄姐,你看严总下午的行程了吗?”

    宋襄抬头,“怎么了?”

    李珊啧了一声,小声道:“严总晚上有个饭局,是和那个SHINE的亚太区总裁路易斯。”

    宋襄在脑海里转了一圈这个人的资料,紧接着就想起来了。

    路易斯是个臭名昭著的白人,仗着身份特殊,最喜欢骚扰女员工,之前还给一个合作公司的秘书长下过药。据传,他连严厉寒的小姑姑严榛榛都敢纠缠,全然肆无忌惮。

    严厉寒如果要去,那肯定也得带秘书,秘书室其他人肯定不愿意,所以李珊才过来打听消息。

    宋襄扯了扯唇角,淡淡地道:“放心,严总未必带我们去。”

    她话音刚落,秘书室的门被人推开,刚上来的新人小赵探着头进来,小心地看向宋襄。

    “襄姐,严总找你。”

    宋襄快速下了餐厅的订单,面不改色地出了秘书室。

    她跟着严厉寒五年了,刚进公司没多久就被那男人拐上了休息室的床,这几年虽然也遇到过难缠的客户,但严厉寒从没让她做过下作的事。

    办公室里,严厉寒动作流畅地签完一份文件,头也没抬地开口。

    “去收拾一下,晚上有个饭局。”

    宋襄脚下微顿。

    见她没出声,严厉寒微微皱眉,抬头看了她一眼,“宋襄?“

    宋襄回过神来,表情照旧,“是。”

    严厉寒将文件丢给她,面色微冷,“你跟着我几年了?”

    宋襄琢磨不透他的意思,淡淡地道:“五年了。”

    “摆正自己的位置,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是。”

    宋襄面不改色地出了门,掌心一片冰凉。

    谁家小蜜用五年,严大总裁恐怕是吃腻了,准备找机会把她抛给下一个人了。

    她面色如常地回到秘书室,吃了一下午葡萄,顺便将一把匕首放进了随身的包里。

    要是中招了,还能给自己一刀清醒清醒。

天黑,严厉寒从办公室出来,宋襄跟着起身,周围一圈秘书眼观鼻鼻观心,多多少少露出点同情。

    上了车,严厉寒闭着眼睛养神,忽然幽幽地道:“人事部说你前两天去调过入职合同?”

    宋襄心里咯噔一下,脸上保持着冷静,“忘记入职的准确时间了,想看看我什么时候符合迁户口的条件。”

    严厉寒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侧脸,“我还以为你是瞧不上严氏,准备跑呢。”

    “您言重了,能做您的秘书,是我的运气。”

    宋襄压着呼吸,语气平稳地说着奉承的话,脑子里却一片浆糊。

    严厉寒没再往下说,她的心却保持着高频跳动。

    她确实是打算辞职走人,严厉寒最近莫名地难伺候,她早点走人就早点有生路。

    严厉寒妻子这个梦她五年前做过,早就已经醒了。

    “严总,到了。”

    宋襄脑子里正乱,车已经在帝豪酒店前停下了。

    酒店经理提前领着人在外面等候,点头哈腰地问候严厉寒。

    宋襄理了理思绪,跟在严厉寒身后,一路往上去了顶楼,透着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江上的夜景。

    电梯一开,扑面而来的油腻香水味。

    金发碧眼的四十岁白人,衬衣领口还敞着,上来就打算抱住严厉寒。

    严厉寒是不给任何人面子的,略一侧身就避开了。

    刚好,路易斯直接就撞到了旁边的宋襄。

    男人眼前一亮,一把抓住宋襄的手,“严,你身边这位小姐真是美丽。”

    话音刚落,手就顺着宋襄的手臂往上摸去。

    宋襄咬紧牙关,忍着心底那股恶心,没有后退。

    身后,严厉寒只是微微皱眉,随后就仿佛没有看到,丢下宋襄便往里走。

    路易斯见此,动作也就更加大胆,直接将宋襄揽进了怀里。

    宋襄脸上挂着笑,伺机挣脱,却找不到间隙。

    她几次都看向严厉寒,男人却神色淡淡的,偶尔纡尊降贵听一两句随行高管的奉承话。

    众人落座,路易斯搂着宋襄坐到了严厉寒对面,试探地道:“严,你这位秘书小姐,多少钱能让给我?”

    气氛略诡异,桌上高管都觑着严厉寒的表情,生怕惹毛了这位爷。

    宋襄攥着椅子柄,背脊无意识地绷紧了。

    “她?”严厉寒眼皮一挑,视线转而饶有兴味地看着宋襄,薄唇微掀:“在我身边五年了,小钱大概动不了她的心。”

    他话一出,众人就都有了数。

    哪个身居高位的男人能玩一个女人五年,肯定腻了。

    耳边一阵恶心的笑,放肆的调情话就都出来了。

    宋襄深吸一口气,和严厉寒毫无波澜的眼眸四目相对,忍着路易斯贴到她耳边的亲吻。

    她猛一侧身,躲过了路易斯的亲吻。

    对面,严厉寒略一挑眉。

    “路易斯先生,我敬你。”

    宋襄脸上挂起笑容,将一杯红酒递到了路易斯唇边,“谢您的喜欢。”

    周遭一片起哄声。

    路易斯喜不自胜,就着美人的手喝下一杯酒,“宝贝儿,你可真是小甜心。”

    宋襄感受着对面灼热的视线,她笑容更深,又倒了一杯酒,仍旧是递到路易斯唇边。

    “您再喝一杯。”

    周围男人们起哄,路易斯又精虫上脑,当然会喝。

    宋襄手一倾,一不小心就把半杯酒倒在了路易斯胸口。

    “啊!对不起……对不起……”

    她神色慌张,仿佛误入陷阱的小白兔,一个劲儿地道歉。

    路易斯却丝毫不生气,一把抓住她的手,“宝贝儿别怕,一件衣服而已,咱们去休息室换了就是了。”

    宋襄本来是想让他找点事做,没想到这杂碎居然打算直接去休息室。

    陪路易斯去休息室,跟和他去酒店开房有什么区别。

    她有点慌,下意识地看向对面。

    “怎么还要请示老板吗?”路易斯伸手摸了一把宋襄的下巴,眼神玩味地打量对面的严厉寒。

    严厉寒靠在椅子上,姿态倨傲,眼神都没给宋襄一个,俯身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你弄脏了衣服,自然该你弄干净。”

    他的声音仿佛机械,一点犹豫都没有。

    宋襄差点咬碎一口牙齿。

    她来不及多看严厉寒的表情,人已经被路易斯揽着腰从座位上带了起来。

    周围都是男人,眼睛里全是心照不宣的嘲弄,没有一个人有帮她的意思。

    宋襄心里一片冰冷,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地被带着走。

“宝贝儿,别怕,我对你这种美人一向是温柔的。”

    路易斯察觉到宋襄的抗拒,放在她腰间的手就更加大力,全程都是拖拽着。

    休息室附近私密性很高,有侍应生看到他们过去,直接关了门退出去。

    套间的门刚打开,宋襄就被路易斯的一股大力推到了门上,紧接着就是恶心的男人气息逼过来。

    宋襄侧过脸,吻就落在了她的脸颊上,然后一路往下。

    男人的力气太大,路易斯又是老手,轻松地钳制住宋襄的双手,然后就打算往她的衣服里面探。

    “宝贝儿,你真是馋死我了。”

    宋襄咬紧牙齿,拼了命挣扎,却还是被对方上下其手。

    “住手……这里是休息室……”

    “放心,不会有任何人过来打扰我们。”

    路易斯低低的笑,言语之间是警告和调戏,恶心的舌头在她脖子上轻轻掠过。

    宋襄仰起头,躲避对方的吻,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往下落。

    严厉寒,你好样的,就这么把我丢出去了。

    啪嗒!

    宋襄瞳孔放大,感受到男人冰凉的手探到她后面,轻松打开了胸衣的按扣。

    “乖,让我好好疼爱你……”

    不行!绝对不行!

    宋襄尖叫一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一口咬在了路易斯肩膀上!

    路易斯不敢置信,迅速松开她往后退,嘴里连续骂了一串英文的脏话。

    “你他么找死!”

    他反应过来,捂着肩膀就要上去踹宋襄。

    宋襄瘫坐在地上,却没有躲开,忽然抬起头。

    “严榛榛……”

    路易斯停住动作,眯起眼睛,蹲下来扣住女人的脖子拉到自己面前。

    “你说什么?”

    “路易斯先生喜欢严榛榛小姐吧?”宋襄咽了一口口水,手指发颤地捋开散落的头发,侧着脸对眼前恶心的男人微微一笑。

    路易斯舔了舔牙齿,忽然笑了,扣着宋襄的脖子加大力道,凉凉地道:“喜欢又怎么样?她跟你一样不识抬举,欠调教得很。”

    宋襄扯了扯唇角,仰头看路易斯,眼眶里水灵灵的,“结婚谈恋爱才需要喜欢,露水姻缘应该用不着喜欢吧?”

    路易斯眼前一亮,顺着她的暗示往下走,“你能帮我得手?”

    宋襄嘴唇微颤,道:“严小姐最近就要回帝都了,到时候一定会来严氏,我可以主动要求接待她。”

    “我凭什么相信你?”路易斯神色怀疑。

    “严榛榛小姐是我们严总的小姑,严家的大小姐,严老的掌上明珠。”宋襄扯了扯唇角,拉上自己的领口,幽幽地道:“难道不值得您冒险相信我一回吗?”

    “你帮着我算计严厉寒的小姑,就不怕死?”路易斯审视着宋襄的脸。

    宋襄沉下脸,面无表情,“如果不是严总,我应该不用出现在这里。”

    路易斯神色玩味,忽然大笑。

    “好!我放你这次!”

    宋襄松了口气。

    男人忽然又把她拉进怀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要是你敢骗我,我保证玩死你。”

    ……

    黑色商务车内

    司机透着镜子往后看了一眼,严厉寒喝了不少酒,正闭着眼睛假寐,眉心紧紧堆在一起,周身都是令人压抑的低气压。

    “严总,宋小姐……”

    严厉寒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里布满阴鸷,唇角下压,“她不会出来了。”

    “那我们……”

    “开车。”男人语气忽然加重,声调中夹杂着森冷。

    司机不敢违逆,正要发动车,忽然看到一抹纤细的身影从酒店里走出来。

    “严总,是宋小姐。”

    严厉寒眉心一收,凌厉的视线射向窗外,迅速攫住了灯光下走近的熟悉身影。

宋襄拿着手袋,面色平静地走到车边,俯身拉开了车门。

    “严总。”

    严厉寒眼神复杂,没有阻止她上车,视线就一直打在她的侧脸上。

    宋襄坐上车,背脊挺直,一言不发,仿佛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

    “这么快就出来了?”男人森森的声音飘到耳边。

    宋襄唇角上扬,半侧过身,眼神嘲讽地看着严厉寒,“严总是觉得我出不来了吗?”

    严厉寒微眯着眼,审视的眼神忽然收回,嗤笑一声,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有点本事。”

    宋襄骤然收敛笑容,转而看向前方,下意识地垂下了头,脸庞在晦暗不明的灯光下轮廓模糊。

    “多亏严总多年的调教,我受益匪浅。”

    严厉寒手指轻轻抹了抹唇,眼底蔓延着审视和狐疑,抬头看到上面的镜子。

    镜子里,刚好可以看到宋襄。

    即便有刚才那样刺激的经历,她的脸上也没有任何破绽,依旧完美得像个机器人,怎么都找不到几年前的活泼痕迹。

    灯光一闪,女人脖子上的痕迹一闪而过。

    他眼中笑意瞬间湮没,森森的视线重新转向宋襄。

    “停车。”

    司机反应迅速,麻利地在路边停车,然后识相地滚了下去。

    宋襄忽然无法控制怒气,借着机会,转身就去开车门。

    她手刚搭上门锁,腰上就多出一只手,猛的一下往后带去。

    身体落入宽阔的怀抱,熟悉的木樨香狡猾地钻进了鼻息。

    男人从后面抱住她,下巴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宋襄咬牙,喘着气推拒,“严总,这里是外面。”

    她话音刚落,严厉寒轻嗤一声,翻开她颈间的发丝,看清了那处瘀痕。

    “能跟那白皮猪去休息室,不能跟我在车上?”

    他缓缓说着,冰凉的手已经绕到了宋襄身后,熟门熟路地往下拉拉链。

    半个小时之前的恐惧忽然涌上来,宋襄死死咬住唇,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声。

    王八蛋!

    “等会儿声音叫小点,司机还在外面。”男人薄唇贴着她的耳垂,视线却一直盯着宋襄的侧脸,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宋襄气得浑身发抖,在脑子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却碍于双手被束缚着无法动弹。

    严厉寒感受到她身体的软化,不知不觉间减少了压着她的力道,低下头,唇贴上了她的脖子。

    “严总?”宋襄借着空隙叫他。

    男人的动作没有停,细密的吻连绵不绝地落在身下人的脖子上,呼吸略有急促。

    宋襄侧过脸,睁着眼看清上面的车顶,幽幽地道:“您不嫌脏吗?”

    严厉寒略皱眉,动作顿了一下。

    宋襄张口,一字一顿:“我陪路易斯在里面呆了二十分钟,够干完全套的了。”

    严厉寒瞳孔骤缩,下颚绷紧,眼神中闪过一丝嫌恶。

    宋襄趁机,从男人怀里挣脱,慢条斯理地整理已经凌乱的衣服。

    身后的男人没有动静,宋襄也能感受到后背上灼热的视线。

    她深吸一口气,拿了包,伸手去开门。

    “严总,通知你一下,我不想干了。”

    说完,没管身后人是什么表情,挺直了背脊下车。

    司机听到动静,有点懵地跑过来,“宋秘书?”

    宋襄还想着说几句场面话混过去,男人薄怒的声音已经从车里砸了过来。

    “让她滚!”

    司机表情有点尴尬,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宋襄耸耸肩,对司机礼貌一笑,转身就踩着高跟鞋往马路边走,头都没回一下。

夏末秋初的夜晚,凉的人身心俱颤。

    宋襄一路走回家,脚上全是血泡。

    打开门,一个人的空间。

    她一声不吭地脱衣服,洗澡。

    滚烫的水冲在身上,直到快把一层皮都烫脱了,她才关掉淋浴,然后用浴球死命地搓身上的皮。

    再用力一点,那些恶心的痕迹就都消失了。

    她面无表情地做着这一切,从头到尾都没哭,照镜子的时候看到脖子上那道淤青,盯着镜子里眼睛布满血丝的人看了好久,眼泪忽然就控制不住了。

    怎么把自己活到这种窝囊的地步呢……

    “废物。”

    镜子里的人猛地抬手,对着自己用力抽了一巴掌。

    一下不够,又打了一下。

    脸上疼了,脑子就清晰了。

    她擦干眼泪,从浴室出去,给自己吹干了头发,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

    路易斯是个炸弹,绝对不能再撞上对方,否则绝不会像今天这么走运。

    她也没傻到真的去算计严榛榛,即便对方再惹人厌,也没到让她毁对方清白的地步。

    辞职是最好的路,离开帝都,带着妈妈去小城市好了。

    严厉寒是个大方的金主,这几年她陆陆续续得过两套房,卡里还有一二百万存款。

    这么一想,压力就小了不少。

    她没再犹豫,丢开毛巾,连夜就给人事部发了离职申请。

    邮件发出去,心上那块巨石仿佛瞬间移开了,然而只是轻松了片刻,那种令人害怕的空虚感就排山倒海地涌了过来,仿佛心脏的位置被挖空了。

    宋襄靠在椅子里,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让原本快要溢出来的情绪全都消失在指缝间。

    不知道过去多久,疲惫感扑过来,她起身去倒在了沙发上,囫囵着睡过去。

    反正要辞职,闹钟响的时候,她直接按掉了。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宋襄是被连续不停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摸到手机,迷糊着接了电话。

    “喂。”

    “宋小姐,我是徐毅。”

    宋襄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坐起身子,“有事吗?”

    “严总在医院,麻烦您现在来一趟。”

    “医院?”宋襄皱了皱眉,没有动作,“我去不了。”

    徐毅诧异,电话里顿了一下,随即道:“宋小姐,你是知道严总的脾气的,没必要太较真,否则后果您应该想象得到。”

    宋襄不语。

    徐毅的声音又传过来,语气软了一些,“宋小姐,我必须提醒您,您名下两套房属于赠与财产,严总是可以收回的。”

    宋襄猛地攥紧手机,下颚绷紧。

    徐毅又道:“我听说您母亲还在疗养院,费用应该不低吧?”

    宋襄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把具体地址发给我。”

    “好。”徐毅态度礼貌,赶紧挂了电话。

    宋襄心情烦躁,忍着火气去换衣服。

    她没着急,打了车慢悠悠地过去,一路上甚至忍不住诅咒严厉寒。

    最好不要是小毛病,整个痛苦的胃溃疡之类的,让他感受感受人间疾苦。

    到了医院,徐毅发来信息,让她去三楼,说是左手边第二间检查室。

    宋襄出了电梯,仰头一看,却发现是妇科。

    她愣了一下,脑子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确定地去敲了检查室的门。

    “您好……”

    监察室里只有一个女医生,对方冷冷地抬头扫了她一眼。

    “宋小姐是吗?”

    “是。”

    “您躺上去吧,我去准备一下。”

    宋襄脑子一懵,脚仿佛被钉死在了原地。

宋襄觉得脸上被人用力扇了一耳光,耳朵里嗡嗡嗡地响。

    医生看她迟迟不动,以为她是害怕,冷漠地道:“只是简单的生理卫生检查,躺上去吧,裤子脱掉,我取个样就行。”

    宋襄双手抓紧身侧的裤子,强迫自己冷静,给自己作心理建设。

    就当是做免费体检,没关系的。

    她面无表情地躺上去,大概已经猜到了严厉寒的意图。

    棉签轻轻刮了一下,过程很迅速。

    宋襄麻木地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居然在一分钟内麻了,她的腿在发抖。

    不是害怕,是气的。

    “您可以走了,结果我会直接交给徐先生。”

    宋襄没反应,整理好衣服,尽量平静地往外走。

    她在走廊上坐了一会儿,捋清楚了思绪。

    严厉寒觉得她被路易斯玩过,所以让她来检查有没有得病。

    她深吸一口气,很想发火,手机突然响了。

    是严厉寒打来的。

    宋襄抹了一把脸,控制住声音的颤抖,张口:“严总。”

    “检查做完了?”男人的声音冷漠平静。

    宋襄盯着对面的墙壁上反映出的自己,冷冷地道:“我已经辞职了,您真的不需要再贴补我一个体检。”

    手机里传来一声嗤笑。

    严厉寒用一贯的语气反问她:“邮件还没看?”

    宋襄皱眉,有种不祥的预感,“我……”

    男人打断她的话,言简意赅:“八点过来,我会回去。”

    说完,只剩下嘟嘟嘟的声音了。

    宋襄等不到回去,直接用手机查看了邮箱里的东西。

    人事部发来的回件,只有一张截图照片,一眼就看出是合同条陈。

    五年的任职期内解约,违约金一千万。

    宋襄瞳孔放大,浑身仿佛置入冰窖,冷得瑟瑟发抖。

    她当初进公司的时候还是新人,根本不清楚合同规范,但她敢肯定合同里没有这一项。

    不对,这几年她跟着严厉寒,前前后后签过无数合同。

    难保其中没有严厉寒故意夹杂的私货,她说不定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给卖了。

    距离五年,还有不到三个月。

    宋襄闭了闭眼,撑着椅子站起身,脑子里迅速确定了损失最小的方案。

    必须熬完这三个月,否则少了这一千万,她以后的路都会举步维艰。

    她一路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努力消化那股裹在心上的耻辱感,然而这种感觉就像是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死死地粘在了她身上。

    回家冲了个澡,全身上下都搓了一遍,那股羞耻感才随着消毒水味逐渐消散,沉淀到内心的最深处。

    麻木地刷手机熬到天黑,打车去严厉寒的住处。

    到了门口,指纹开门。

    “对不起,您的指纹无效。”

    机械的声音冰冷又无情,宋襄轻呵了一声,裹紧衣服,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她可以走,或者去对面的咖啡厅坐下等,然而这只会让严厉寒更生气,她承受不了对方的怒,就只能承受八点的冷风了。

    天色越来越黑,一直到九点多,宋襄觉得自己脑子已经开始发晕,一道强烈的光束才照过来,她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

    严厉寒从车上走下来,隔着强烈的灯光,看到台阶下缩成一团的女人。

    像只流浪狗,隐约有点几年前的样子。

    他的心情莫名有点起伏,缓步走过去,在女人面前站定,“来多久了?”

    “七点四十来的。”宋襄语气平静,一点怒意都没有。

    严厉寒心底的波动被她平静的语气扫平了,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越过她上了台阶。

    宋襄抬起头,面上平静,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进了客厅,严厉寒脱了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略微低头,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

    他没理会宋襄,径直走上了楼。

    开了一天的会,浑身都不舒坦,当然得洗个澡。

    身后有乖乖跟上来的脚步声,靠得不远不近,一直走到房门口才停住。

    严厉寒唇角扯起轻嘲的弧度,动作自然地脱了衣服,赤身果体走进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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