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高中学古文的时候,由于历史知识的缺乏,对其中的故事,思想几乎都不能理解,尤其是庄子的《逍遥游》更是不知所云。
这次听了骆玉明教授谈魏晋士人对“逍遥”义的理解,对精神自由的理解,对其中所蕴含的思考有了一点了解。
庄子所倡导的逍遥是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一种纯粹的精神自由,脱离社会实践的自由。他用大鹏鸟表示自己所追求的自由,这种自由是高傲的,是不为世俗所困扰的自由。
嵇康,阮籍追寻这种逍遥,对世俗用一种高傲的态度,但是他们又无法完全达到这种境界,因为他们生活在社会秩序之中。嵇康虽然与司马氏绝不妥协,为自己的信念而死,但是不愿家族因为自己的原因就此衰落,把儿子嵇绍托付给山涛,山涛后来举荐嵇绍做官。阮籍也是用自己的醉酒,闭门读书,缄口不言的态度来逃避现实的压力。
嵇康被杀后,向秀在生存的压力下做官,并且在司马昭问他为什么之前不做官,现在又同意做官的时候,回答像巢父和许由这样狷介的人,并不了解帝尧求贤若渴的用心,所以隐居的生活并不值得羡慕。在这样的背景下,向秀认为无论是大鹏还是小雀都在遵循自己的天性生活,它们都达到了“逍遥”的境界。这满足了人们想追求自由,但是又有现实生活和自己本身条件的约束,所以只能追求一种“适性自由”的人生态度。向秀的“逍遥义”提出后,得到了人们的广泛认可。
其实我自己也更喜欢这种态度,庄子所追求的逍遥,是一种我们很难理解的自由,向秀提出的逍遥,顺应人的本心,社会的秩序,在现实生活中追求一种个人精神的小自由。
向秀的“逍遥义”提出后,很长一段时间人们对“逍遥”的理解都没有超出向秀的理论。直到另一个人,支道林的出现。
支道林是一个和尚,他否定向秀的“逍遥义”,支道林认为,如果以“适性”为“逍遥”,那么桀纣残害别人也是人的一种“性分”,如果说万物顺其自身的天性去发展,那么无论是尧舜还是桀纣都是一样的,逍遥这个概念就不再具有任何价值了,不可能再当作一种人生美好的境界来追求,如果是这样的话,逍遥还有什么意义呢。
支道林认为无论是大鹏还是小雀都有自己的局限性,大鹏虽然能高飞万里,但是生存条件要求高,小雀能够很容易生存,但是眼界狭小。他基于英其《即色论》,认为外物没有自性,虽然存在仍然是空,只是人生执着,外物才“有”。那么,只有对外物不起执着之心,顺应外物而又超然物外,“物物而不物于物”,悠然无待,畅游于无穷放浪之境,才能求得至上的满足,才能叫做逍遥。他所提出的精神境界也是普通人很难达到的。
支道林的“逍遥义”可能比向秀的“逍遥义”更高一个层次,超越于外物的一种高尚的精神境界。我认可顺应外物而又超然物外,但是我仍然很难理解。
教授最后总结道:魏晋是中国历史上一个特殊的时代,是一个注重个性和思想解放的时代,这个时代的人们特别关注人的“自由”的问题,无论是在纯粹的精神层面上,还是在生活实践层面上,人们都关注人能不能获得自由,人在何种程度上能够获得自由的问题,但自由是一个困难的问题,人一旦把自由看作是必要的价值,一旦以热情去想像自由,他就把自己放在了困境之中,因为自由是不可能的,愈是自由意志强烈的人,愈容易感受到不自由的痛苦。魏晋诗歌中经常看到一对并列出现的意象,飞鸟和罗网,如果说飞鸟是一种自由的象征的话,那么罗网就是自由的限制。何晏的《言志诗》开头写道:鸿鹄比翼游,群飞戏太清,常畏夭网罗,忧祸一旦并。阮籍的《咏怀诗》四十一中写道:天网弥四野,六翮掩不舒。随波纷纶客,泛泛若浮凫。六翮指大鸟。世界被一张弥天的大网所笼罩,志在高飞的大鸟虽然有强大的翅膀,但是翅膀又有什么用呢?网罗存在,飞鸟无法振动它的翅膀,而随波逐流的水鸭子却安闲地漂浮着,它们很安全,也很舒适。生命是短暂而危险的,追求理想的生活固然是人所向往的东西,追求一种高尚的志向,却是充满危险的,一切都是疑惑,一切都令人彷徨,但是魏晋士人留下了他们的思考。
听这节课,对我的意义并不是说要探讨出什么是“逍遥”,而是知道了历史上大家都对庄子的“逍遥”产生过疑惑,有过自己的解释。都遇到过自己的精神困境,都结合过自己的生活给出对“逍遥”的解释。
这和高中的语文课堂是完全不一样的,那个时候,我的生活阅历,对历史的了解都不够,很难理解庄子的逍遥游,对我来说是一种虚无缥缈的状态,现在了解了不同的人对逍遥的理解,我认为,我们所追求的自由还是植根于自己生活的时代中,植根于自己的生活中,追求自己心中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