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岁这年冬天的一天,我站在教室的窗前。冬日的阳光斜斜地洒在讲台上,粉笔灰在光束中轻轻起舞,像极了时光的碎屑。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方寸之间,度过了整整十一个春秋。
“岁月悠悠,衰微只及肌肤;热忱抛却,颓唐必至灵魂。”这是塞缪尔·厄尔曼在《青春》中的句子,它像是一阵风,吹散了我心中的迷雾。我开始意识到,三十五岁之后的人生转折,并非仅仅是指外在环境的变化,更多的是内心世界的重塑。我们学会了接受自己的平凡,同时也学会了在平凡中寻找不平凡的意义。
记得初登讲台时,我总爱穿笔挺的衬衫,将每一粒纽扣都系得严严实实,仿佛这样就能掩饰内心的忐忑。那时的我,像极了一个蹩脚的演员,在讲台上背诵着精心准备的台词,生怕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出了差错。直到有一天,当我讲到李白的《将进酒》,看到台下学生们眼中闪烁的光芒,我才明白,教育不是表演,而是心与心的共鸣。
十一年过去了,我的衬衫不再总是笔挺,有时甚至沾着粉笔灰。但我知道,这些粉笔灰是时光赐予我的勋章。每一届学生都是独特的风景,有的如春日的溪流,欢快而清澈;有的似秋日的深潭,沉静而深邃。我渐渐学会了倾听他们心底的声音,就像园丁懂得倾听花开的声音。
有一年冬天,一个平时沉默寡言的学生在周记中写道:“老师,您讲课时的样子,让我想起了远在他乡的父亲。”这句看似平常的话,让我在办公室呆坐良久。原来,不知不觉间,我早已不再是那个青涩的年轻教师,而成了学生们生命中的重要坐标。我的眼角开始有了细纹,头发也越来越稀疏,但这些岁月的痕迹,却让我与学生们的心贴得更近。
三十五岁,站在讲台上,我常常想起自己的老师们。他们有的已经退休,有的已经离世,但他们的音容笑貌,依然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现在,我终于懂得,教师这个职业,就像接力赛跑,我们接过前辈手中的火炬,再将它传递给下一代。那些在课堂上讲过千百遍的诗句,那些反复强调的人生道理,都是文明的火种,在代代相传中永不熄灭。
窗外的榉树在风中轻轻摇曳,它的年轮里藏着多少个春秋?教室里的课桌椅见证了多少青春的面庞?三十五岁,我忽然明白,教师就像一棵树,扎根在校园里,年复一年地守望。我们看着学生们来了又走,就像看着候鸟迁徙,而我们的根,永远扎在这里。
下课铃声响起,我收拾好讲台上的课本。阳光依旧温柔地洒在讲台上,粉笔灰依旧在光束中起舞。三十五岁,我站在时光的渡口,回望来路,展望前程,心中充满感恩。感恩这份职业让我与青春相伴,感恩这些学生让我永葆赤子之心。我知道,在未来的岁月里,我仍将在这里,做一个安静的守望者,守望着知识的传承,守望着生命的绽放。
正如《人世间》片尾曲中唱的那样:“草木会发芽,孩子会长大,岁月的列车,不为谁停下……”三十五岁,站在时光的渡口,往日历历在目,不论身处怎样的境遇,脚步或快或慢,步履或轻或重,我始终都在蹒跚前行,从未止步。(写于2024年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