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还未近村庄,我便从拂面而过的轻风中,嗅到一股淡淡的蒜味儿。疲乏的心一下子被激醒,四十里之遥的疲惫瞬间冰释,精神也随之振奋。这“蒜臭”味此时是那么亲切,我知道,因为它源自村子附近的大蒜加工厂,这气息意味着——离家不远了。我在心中暗笑,原来人是如此般的爱屋及乌。

      村庄不设防,永远微笑着向你敞开,静候你的归来。还有那一张张闲坐于自家门前的笑脸,“回来了?冷不冷?”“星期天呢,是吧?”质朴的话语如阵阵暖流,掠过心房,瞬间暖化了那冻却了一路的心。我敢说,这是你游走于任何一个繁华都市都寻觅不到的淳朴、真切,我幸福如鱼,悠游其中。

      行走于村庄的脉络之上,这条由祖祖辈辈踏出来的泥土路,上面早已刻满了坑坑洼洼,这如同老人脸上的褶子一样意蕴丰富。在化冻泥软的时候,人踩上的足迹,抑或是鸡狗的爪印形成的小坑儿,此时已被一层薄冰封冻,像给小坑盖上了冰盖儿,又像一扇扇朝天而开的玻璃天窗。让人禁不住想起顾城的诗句: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我想涂去一切不幸/我想在地球上画满窗子 /让所有习惯黑夜的眼睛/习惯光明。真美!

      街向阳的高地上,依墙而坐的老人们包裹在臃肿的棉衣里,眯着眼睛享受着阳光浴,一脸的静谧与安详。在街上疯跑的孩子们脸蛋被风打得红红的,赛过西北人脸上“高原红”的可爱。此时,我家的黄狗不知从那冒了出来,正朝着我小跑过来,印象中它总是在急跑或慢跑,很少是慢慢地在走,或许是因为看见了主人兴奋所致吧。我喜欢它看到我时,小跑着奔我而来;我喜欢它在我车前车后摇头摆尾的样子;我喜欢它像个被宠坏的孩子似的,没大没小的扒到我身上;我喜欢它对我这般热烈的欢迎方式。我想,这温馨和谐的画面,足以与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相媲美。

      村子里的阳光异常的温暖明亮,进入屋后,你会更加肯定这句话的正确性。敞开的门,大大的窗,让阳光直泻无遗,照亮屋子的每一角。屋里处处充溢着阳光纯纯的、暖暖的味道。记得儿时,老爱去母亲晒过的棉被里寻找太阳的味道,那味道至今魂牵梦绕,那是太阳加上家的味道。无论身在何方,我永远不会迷失家的方向,或许就是因了那暖暖的味道吧。

      总是在回到家后,才能找到一种感觉,是战后卸去盔甲的轻松与释然,是百米冲刺后大口喘息已定的适应感,更确切的说,是种子落入泥土后的归宿感。我常想,我又何尝不是一粒种子,有着属于自己的一方泥土,纵使走到天涯,走到海角,梦的尾巴依然还拖着那泥土的气息。我知道,我是走不出对那方泥土的依恋,对家的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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