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三月一个温暖的下午过去的
他轻咳几声，没了动静
她呢，哭成了泪人
被隔壁的婆婆把脚绑在了暖气上
家人忙成了一团罢
每个人脸上罩着一层纱
老大还去询问了病情
可远亲救不了近邻
她还没来得及最后看看他呢
一会轰隆隆地进来些个人
着装肃穆
七手八脚地为他沐浴更衣
我连屋子都没进去
就瘫在门口了
我知道这是真的
只是碍于情愫不想承认
灵柩是铁的
看起来就很冰冷
更何况要一路躺在里面
这个建筑里面有很多屋子
每个屋子里面都有哭喊声
极像了一个个口技表演者模仿的景象
夹杂着熏人的烟味
和一群群人扑克牌的闹腾
好热闹！
礼堂里满是胸前别了白花的人
唱诗的人音色很好
他四周摆满了花
脸色安详
独独缺少了一丝血色
倘若这时候
他坐起来
简直是喜而不精
而我给他留下的
只有棺椁上的几颗泪花。
我得知她的过去
是在七月里考试之后
同样的
没来得及道别
老师通知我的一瞬间
我打包票我是崩溃了的
走廊里的同学仿佛都变成了一颗颗泪花
眼前的老师也只是张口不说话
安慰的话语到了嘴边说不出罢
抑或是我丧失了听觉听不到罢
她一直深爱着他。
有一天我和她要出门的时候
碰上一个中年女子推销棉被
她打算买一床
正碰上他的进门
“买什么…”
“我寻思你冬天冷，给你买一床被盖”
“买什么买…不要！你快走！”
“…”
“你知道她是好人坏人，万一你拿钱时候人家从背后用口罩给你迷住了你怎么办？”
他何尝不爱着她呢。
她的脸乌青，已走了样。
我进到棺椁停放的地方
简直不能相信
面前的
已是一个冰冷的她
也是依旧的慈祥可爱
“来，拿着十块钱，去买点好吃的”
他和她没有多少退休金
那时候的钱还叫钱
他前面驮着我，后面载着她
骑出了巷口
骑过了煤场
骑过了大楼
骑到了集市
二十元一斤的“美国大樱桃”
给我买了半斤回来…
四五岁的我那吃得了这些
他们俩也不吃一口
可能一百块就是一个月的花费了吧。
节省了半辈子了
到头来
给我买的半斤樱桃
也不贪一点口腹之欲。
爷爷、奶奶
我写的文章常常把自己感动得紧
却不顾及别人心里是如何的感觉
但热闹是他们的
我就不凑这公祭日的热闹了。
一进一出
眼镜会起雾
还好
我的眼睛不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