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政第二》: 两千六百多年前的一次国运预判
子张问:“十世可知也?”
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有一笑话这样讲:
有一只老虎,被蛇咬了一口,老虎急了,就想把这蛇踩死,追啊追,追到一个小河边,这蛇钻水里去了,老虎就在河岸上等。不一会,从水里面钻出来一只王八,老虎上去就把它按住了,“小样儿,你穿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
前面,孔子刚刚用“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强调过“信”的重要。班上的“插班生”子张就又凑上来了,问:“十世可知也”?
意思是说,掌握了您说的学问,是不是就可以预知未来?
孔子是个极高明的老师,总是能跳出学生的局限来定位问题。他的回答概括一下就是“百世可知也”!
你不是想知道十世之后的未来吗?
来来来,我告诉你百世之后是什么样的!
这情景特别像《西游记》中孙悟空,他本是要求长生之术的,老师问他,是要学三十六般天罡变化,还是要学七十二般地煞变化,猴子嘛,自然更关注数目字大的。
一提到能够预见到百世之后的未来,诸位弟子自然凑上前来,等着老师开示。
前提一:一脉相承者
孔子讲的“虽百世可知也”的一个前提是——“其或继周者”,也就是将来能够继周朝而起的朝代。换句话说,预见的前提是知道它的过去和现在,便可以推演它的未来。
推演的前提是——一脉相承者。
“世”是中国《易经》的时间单位。《易经》中,一年为三百六十日,一世为三百六十月——也就是三十年。
《宋史·张咏传》记载了一则关于“一世”的故事,讲张咏和傅霖小时候是非常要好的同学,长大之后,张咏做了大官,傅霖却隐居不仕,张咏苦苦寻觅了傅霖三十年,想请老同学出山做官,可是三十年也没有找到。
三十年后,傅霖才来拜访早已显贵的张咏,门房让他等着,自己进去向张咏通报有一个叫傅霖的人前来拜访。张咏呵斥门房说:“傅先生乃是天下贤士,我尚且得不到他的青睐交朋友,你是什么人,竟敢直呼其名!”傅霖大笑着对张咏说:“我和你分别了“一世”三十年,世间哪里还有知道我傅霖名字的人呢!”
正因为一世之隔,可以“不知人”,所以子张问“十世可知也?”,意思是说——十世之隔,还能预见到世界吗?言外之意是多少对“信”这种指向长远的品质持怀疑态度的。
所以,孔子正儿八经的回答他的问题。就像今天的老师,看到思想松动,理想信念有些动摇的学生一样,有责任和义务将他引导到正道上。
“殷因于夏礼”,从夏到商,是不是一脉相承?
“周因于殷礼”,从商到周,是不是也是一脉相承?
只要他们是一脉相承的,我们就可以根据已知的过去和现在,推演出它的未来来。
前提二:同宗同源者
殷因于夏的是“礼”,周因于殷的也是“礼”,这个“礼”到底是什么呢?
钱穆先生认为它兼指一切政治制度,社会风俗,人心之内在。也指日常生活现于外表而又为大群体所共同遵守的内在共识。按照钱先生的说法,差不多“礼”已经无所不包了。
实际上,孔子作为他之前文明的集大成者,一生强调“述而不作”,全身心致力于整理前人的文化典籍。今天,我们所能看到的春秋以前的文献,差不多都是经孔子整理而来的。孔子汇集前人经典,大致整理了《诗经》、《尚书》、《礼记》、《易经》和《春秋》五部经典,也就是后来俗称的“五经”。而这五部经典之中,连缀全经的是《诗经》,在其他四部经典的内容之中,我们经常会读到引用《诗经》的句子;而贯通“五经”的是《礼记》,读完《礼记》差不多就理解了其它四经存在的原因了。
《礼记》有一种基本的思想:人生于天地间,只有遵循天地造化的法则,才能和谐的与天地融为一体。“礼”本身既是先民遵循天地法则而留下的传统,也是人内心深处对于天地自然法则的自然诉求。
只要在“礼”这一遵循上有共识,特别是对于天地自然法则的遵循上有共识,都可以算作是同宗同源。夏礼既是夏人先民遵循天地自然法则的传统,也是夏人在前人的基础上,对于天地自然法则的新的认知。同样的道理,殷礼既是殷人对于夏的传统的继承,也是在此基础上对天地自然法则的认知和调整。
从夏礼到殷礼,改变的是什么?是时代发展引发的,行不通的那部分;传承的是什么?是时代发展后,依然能够行得通的那部分。
这些改变的和没有改变的,其实就是传承过程中的损益。
知道了“损益”,了解了一脉相承,明晰了同宗同源,自然可以推演百世之后的变化。
一世为三百六十月,也就是三十年,十世是三百年,百世也就是三千年,孔子这位睿智的老人,距今也有将近两千六百年了,差不多也到了他所说的“百世”了。
百世过去了,今天的中国不是依然在倡导传承优秀的中华文化传统,依然在追随着“礼”的礼仪之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