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祭》是作家雪漠的第一部长篇力作,通过对西部腾格里沙漠边缘的农民生活的描绘,向我们展现了一幅多姿多彩的风俗习惯画卷,再现了西部乡村的现实苦难。作品中一系列的风俗习惯、生活方式,不仅是当时现实生活的映射,也对我们当今的生活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
雪漠,原名陈开红。甘肃武威人,是甘肃省推出的文学品牌“甘肃小说八骏”新一届作家之一,中国作协会员,甘肃省文联专业作家,鲁院文学院“中青年作家首届高研班”学员。荣获“第三届冯牧文学奖”,被授予“甘肃省德艺双馨文艺家”称号。就是这样的一位作家,潜心修行,终于历时十二年完成了这部西部长篇力作《大漠祭》,它自出版以来,就在文坛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大漠祭》中作者以其粗粝的笔力描写了沙湾人的衣食、禳解、发丧、换亲、禁忌、叫魄、扶灯等不同的风俗习惯,展现给世人的是生活在艰苦环境中农民所迸发的智慧与才情,无奈与焦灼。风俗习惯指个人或集体的传统风尚、礼节、习性,是特定社会文化区域内历代人们共同遵守的行为模式或规范,主要包括民族风俗、节日习俗、传统礼仪等。《大漠祭》 独特地域上的生存,形成了多样化的生活方式,也造就了民族化的风俗习惯。
一、西部苦难下的生存习俗
《清嘉录》序中就曾写道:“夫千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虽时序之在天下薄海皆同,而一方有一方之风土人情,不可得而强也。”《大漠祭》所描写的凉州区隶属于甘肃省武威市,属温带大陆性干旱气候,且沙湾处于腾格里沙漠边缘,此地常年干旱少雨、日照充足、昼夜温差大,风沙天气多。面临如此恶劣的自然生存环境,沙湾人民却依旧凭借自己的韧性与智慧享受生活,并在自己的服饰、饮食、劳作、狩猎等方面形成了西部独有的习俗。追求着美好的人生,创造了属于自己的乡民世界。
作品描绘下的沙湾风沙大,辐射强,所以当地的妇女出门干活时常常用颜色艳丽的穿着保护装饰自己,尤其是红色。作品中,当莹儿与灵官的关系发生微妙变化而去沙窝打沙米时,莹儿围上了很红的头巾。另外,拾发菜的姑娘在沙窝里也围了个很红的头巾,两人的穿着不仅为这个寂静而可怕的沙窝增添了一抹艳丽的色彩,同时也映射出中国传统民俗文化中的“尚红意识”。“中国红追溯其渊源可到远古时期人们对太阳神的膜拜,当时红色称之为‘瑞色’大有喜庆丰收,吉祥如意之意。”在当地人看来,一方面是为了驱魔辟邪,因为在沙窝中烧过死婴,村民担心冤魂缠害他们,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祈求能在沙窝中有好的劳动收获,对沙窝抱有一种敬仰的姿态。在这二者矛盾的心理状态下,沙湾人民选择了用红色服饰来平衡内心,既战胜了恐惧,也获得了生存资料。
作品中由于沙湾独特的气候、地形条件,山芋成为了当地主要且唯一的粮食作物,同时也成为了当地村民重要的经济来源。再加上山芋既可当主食又可做成菜肴,既可以复杂烹制,又可以连泥带土一整个丢在火堆里烧,自然而然,山芋就成为了养育凉州人千百年的食物。对于沙湾的农民来说,早晨能够吃上一碗山芋米拌面,就是最大的满足了。另外,烧山芋制作简单但却保留了它最原始的风味,这不得不说跟沙湾人有一样淳朴的精神。在今天,山芋可能几乎谈不上任何营养价值,可是对于西北农村地区那个时代的农民而言,喜食山芋不仅是简单的饮食习惯和活下去的希望,而且是一种骨子里的原始的坚韧,更是沙湾人世世代代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产物。
文中提到在打沙米的时候人们形成了一整套约定俗成的规矩:他们在沙窝里分工合作,首先由年长的人负责和面做饭,年轻的小伙子把黄毛柴籽的枝丫割下来,其次交给手脚麻利的媳妇们打黄毛柴籽,等到完工后平均分配劳动成果。最原始的平均主义仍然在勤劳淳朴的村民们生活中所体现,“割的割,抱的抱,打的打,干起来有劲,也不窝工。”没有精致的利己主义,每个人都尽其所能,任劳任怨为幸福生活奋斗。打沙米在大多数人的眼里是最简单的劳动,但这一风俗习惯是身处残酷环境中的农民为了能更好地生存下去所做出的最大的努力与抗争。面对生活的困顿,他们首先想到的不是自怨自艾,而是去沙窝里生发两个钱,给予了沙湾人民活下去的动力,在他们的生活中,不敢有丝毫懈怠,始终以一种最乐观的态度面对生活。这一风俗习惯是农民所拥有的鲜明的生活技巧、在这里农民淳朴、善良的天性是无法磨灭的,这是八十年代西北农民身上的光亮。
作品中的沙湾人民虽生活在一种官员欺压、自然灾害频发的时代背景下,始终以一种不气馁,不罢休的态度积极面对生活挑战。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他们看来有了沙窝这一块“风水宝地”,就有了生存的空间和活下去的勇气。久而久之,在这里就形成了独特的狩猎风俗,“狩猎风俗,是一种古老的生产方式,开始于原始社会,是早期人类获取肉食营养的主要途径。”可是对于八十年代生活在沙湾的农民来说,狩猎虽然不是经济活动的主要手段,但也是补充生活资料的一种重要途径。作品中,挼鹰能手老顺和猎狐高手孟八爷,他们两人在各自的领域内干得得心应手,他们所拥有的狩猎技巧是他们最引以为豪的,如何放鹰、何时放鹰、如何辨五更踪、如何辨亮踪等。
在传统意义上,人们提到狩猎首先想到的是人性的贪婪和自私,但是在沙湾,村民不会对动物赶尽杀绝,文中孟八爷就说过“狐子有多少,禁得起这么打,绝了种,天不罚我才怪呢”。这种生活自觉是八十年代难能可贵的,何况还是在物质资料极其匮乏的沙漠边缘。“‘沙漠’是甘肃生态文学的一个主题。雪漠的作品关注的是沙漠边缘的生态状况及生命延续,是对现在半干旱半沙漠地区人的生存状态的记录和思考。”在这种艰苦的自然环境中,村民懂得天人合一的思想,面对沙窝所馈赠的物质资料,不是竭泽而渔,也没有杀鸡取卵,而是以他们自己独特的风俗习惯维持着人与自然的平衡。
《大漠祭》中农民所展现出来的那种简单、快乐的生活,是今天人们所向往的,人们渴望像沙湾农民那样随心所欲地活着,遇到困难就去沙窝里生发两个,不必为了生活去做一些有违常理的事情。可以看到,在衣、食、住、行等过程中他们有自己的人生信仰和信条,他们懂得适可而止和理性节制。可以说去沙窝劳作、狩猎是农民们面临困境时,积极乐观面对生活的一种态度,也是他们面对残酷的现实而做出的一种反抗和自我救赎。沙窝的生活使得农民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淳朴的民风跃然纸上,这些风俗习惯民所暗含的精神价值在中华民族共同实现“中国梦”的当下更显得尤为紧迫,在当代,人的精神信仰是最重要的,国家的发展可以带给人民物质的满足,但一个国家的衰落往往是从精神信仰开始的,这足够引起当代每个人的重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