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封建观念中的生活礼制
《大漠祭》中对于民俗活动的描写异常精彩,涉及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尤其是封建观念下的丧葬、婚俗、禁忌等活动最为突出,这些民俗活动,无不饱含着深厚的文化意蕴。
在沙湾的这片土地上,依然延续着最传统的丧葬仪式——土葬,在我国,有多种多样的葬式,而土葬是我国乃至世界最古老、最普遍的葬法,其中包含了许多的人文崇拜与灵魂信仰。在沙湾有约定俗称的一个规矩,年少的人必须火葬,以免所谓的鬼魂作祟,然而《大漠祭》中憨头作为没有受过良好教育的典型代表,因为患有肝癌最终在疼痛中死去,老顺夫妇却坚持用最本土的方法——土葬送走自己的儿子,一方面是多花点钱买个心安,另一方面,老两口不忍心自己的儿子遭受火葬的折磨。在沙湾,有一套严格的丧葬仪式,比如规定只有娶了妻,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男人才可以挺棺,童身娃儿,哪怕是八十岁的老光棍,也没有资格,所以才有了文中烧死婴这一风俗,这一行为看似有些残忍,但是其目的却是为的不让猫狗们伤害人的身子,这样看来,就更多地充满了人本主义精神。
不止葬俗,生活在沙湾的农民也有一套独特的婚俗,在议婚初始,一般都要由男方家长嘱托亲友或媒人前往女方家里提亲,如《大漠祭》中提到的老顺嘱托齐神婆为孟子物色媳妇。在议婚阶段还必须说清楚彩礼,也就是“六礼”中的“纳征”,一般是嫁娶的主动者要向另一方送一笔聘礼,如作品中花球家向拾发菜姑娘家送彩礼。其实在这个地方,“聘礼对于男方来说,相当于娶妻的凭证,而对于女方来说,相当于婚事已定,并且做出了嫁人的承诺。”在沙湾,还有闹洞房的风俗,更有俗语说“不闹不发,越闹越发”,可见人们认为闹洞房可以给一个家庭带来好运,在沙湾这片土地上就自然而然地继承了这一风俗,文中两次提到闹洞房这一风俗,在沙湾闹洞房的热闹程度往往被作为评价人缘以及邻里关系好坏的标准。一系列的婚俗礼节,真实地反映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以及希望通过传统的礼节的遵守达到心灵上的安慰,进而希望新组建的家庭能够和和美美,朝着自己期盼的美好方向发展。
作品中,在沙湾的这片土地上,依然还存在着换亲制,即“男方以其姊妹嫁给女弟兄,这样在两家结亲时,无须给对方聘礼。”而文中的兰兰和莹儿就是这种风俗下的牺牲品,花儿仙子莹儿嫁给了有隐疾的憨头,善良的兰兰嫁给了赌博成性的白福,彼此生活都不幸福。换亲制对当时的村民来说,可省下一笔极为沉重的开支,但是不管怎样,这种变相的买卖婚姻所带给女性的伤害和造成的社会危害是无法抹去的。婚俗的描写,不仅反映了当时人们的生活水平,更反映了在封建礼制禁锢下的女性的地位。换亲制作为一种腐朽的婚姻现象,要根除,不仅要靠社会多方面的努力,更要靠换亲者自身的力量,自觉地摆脱。
“在西北当时保守、封闭和愚昧的裹挟下,各种风俗习惯不仅仅是典型的西部沙湾农民的生存状态,更是八十年代中国西部农村真实生活的缩影。”作品中的沙湾流传着各式各样的禁忌,如忌打白狐、忌女人上井等,文中提到,集资两三万的井打到一半突然塌了,村民们没有对这一事件的原因没有追根溯源,而是将一切罪责归咎于大头女人的身上,认为女人是阴人,身上正来红,上井是极不吉利的,所以她就成了这一切不幸的罪魁祸首。这一现象不仅是由我国长期处于男权主导的封建社会里,男尊女卑的封建礼教引起的,更是在长期的自然男女社会能力、社会分工的差异下形成的,八十年代的沙湾,就一直流行着这样的俗语,“打到的婆姨,揉到的面”、“十个好丫头,顶不上一个瞎娃子”,足以彰显出农民们重男轻女的愚昧思想,在如此落后思想的毒害下,女人上井必然成为了一种禁忌。
礼节的遵守是每个时代都应具备的,作品中沙湾农民葬俗与婚俗的各种礼节性的行为,使人们在日常生活的婚丧嫁娶中有了一定的规范和标准,无形中使人心得到了一定的凝聚,其中沙湾礼制所蕴含的生活智慧是无尽的财富,饱含的生命经验是人们活下去的动力。中国自古就是一个礼仪之邦,身处在二十一世纪的人们,更应该自觉地遵守生活中的礼制,使其不断地传承下去,进而让人的行为有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最终可以在物质与精神双重满足的条件下继续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