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摘要:
瓷儿跟着俩姨出谷遇到俩姨的徒弟符凡迪正被几个陌生人暴打,符凡迪被俩姨救出后给大家唱了一首歌,瓷儿疑为天籁之音,不由得对符凡迪刮目相看。
本次琅琊令题目为脱胎换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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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脱胎换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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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凡迪虽然已经学会用唱歌来调和气脉,但毕竟天生身子薄弱,那几个人下手又重,还是令他元气大伤。苏素不放心,说先不回首乌谷了,在城里住上两天,一是照顾一下凡迪,二是要调查一下那几个打人的到底是个什么来历,三来瓷儿从未进过城,正好也可以好好游览一下。
简单吃过中饭,苏素的首乌汤也熬好了,看着符凡迪喝了汤安生躺下,苏素打开背囊,找出面具和衣服让大家换。这次,苏素扮作了一个年轻男子,瓷儿只是换了一件外套,怜儿扮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精瘦老汉。这样,三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乡下老汉,带了一双儿女进城逛逛。
大姨二姨的每一副面具都足以乱真,瓷儿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没人的路上,瓷儿问俩姨这面具到底是用什么材料绣的?怎么能和脸部贴合得那么严丝密缝?
瓷儿也学过绣花,手艺在整个大鹏古村也算是一流的,可她实在研究不透这面具的材料和绣工。怜儿说等回谷了教她,正好再做几个可以换换花样,只是一个面具要花两三个月时间才能做起来。有的面具需要用毛发,如她戴的那个,做的时间就更长些。苏素戴的那个,用了自己本来的头发,而且越是年轻的面具,用的丝线颜色就越少,做的时间也更快。
面具的底层是用首乌谷特有的一种又细又韧,弹性十足的蜘蛛丝编织而成,上层则使用街上有卖的蚕丝线,采取半绣半绘,画绣结合的方式,以针代笔,以线代墨,勾画晕染。为了达到浑然一体的效果,还要将丝线分成多股,因为线越细,绣出的效果越逼真。最多一次,怜儿将一根丝线劈成了240根。
瓷儿听得又是咋舌又是向往,真想马上回谷跟二姨学上这门神奇的技艺。
苏素说其实这种绣艺是两百多年前一位姓顾的宫廷女子发明的,专门用来绣画。山水、人物、花鸟都可以绣,能把人的表情和鸟的羽毛都绣得栩栩如生,后世称为顾绣。
前朝官家女子,一般都要学习这门技艺,二姨是跟着大姨学的。一幅精美的顾绣作品,价格可不菲。只是她们不屑于出售绣品。当然,真想出售也不可能,因为前朝的官家女子,没几个在世的,偶有个把在世的,也是在朝庭控制之下,所以这种绣品,一旦出现在集市,不被督察局盯上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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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笑笑间,姨仨再次来到了城里。首先是到符凡迪往常卖唱的那个街口,怜儿装作不经意地问一个店家:老弟,我们以前到城里来玩都会看到一个人在这里吹萧或唱歌,可好听了!今天这人咋不在哩?
“哎呀,那个人上午还在呢!他人可好了,我们都爱听他唱。他手脚还勤快,看到我们店里有活要帮忙时都会主动过来,还不要钱,最多吃两个包子还要说很多客气话。可今天不知道从哪跑来一帮人,不但抢了他的钱,还把他打得不轻。幸好他爹娘刚巧赶来,扑上去护着他,那帮人怕老头老太不经打出了人命不好办才跑掉了,不然还不知道被打成怎样呢!”
“啊!太平盛世,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这种事!不是督察局的人经常在巡逻的吗?怎么也没人管?”苏素继续拿言语套着包子铺老板的话。
可是聊了半天,每人还吃了两个包子,竟没能探听出半点有用的信息。因为符凡迪挨打的时间确实也不长,当时没有督察局的人在边上,也不知道这伙人到底是黑道还是白道,总之附近的店家都没见过他们。
没办法,苏素决定放弃亲自调查,等晚上去造访一下茅山赤炼蛇,看看这地头蛇会不会知道一些什么。
符凡迪受了伤需要补充营养,再说俩姨也看不惯凡迪太不把吃喝当回事,她们决定先采购一些餐具、食材和调料什么的,回去好好做顿晚饭。符凡迪家锅子都只有一个,中午实在是将就着填了下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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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时间还早,俩姨就带着瓷儿在城内闲逛。
这个榆叶城,位于大晋国最南端,也是离开首都长兴最远的一个城,方十二里,共有四门。东门通海楼,南门承恩楼,西门遥山楼,北门永镇楼。该城已有两千多年历史,城内设施十分完善,一派繁荣昌盛之貌。
瓷儿她们自西门而入,师兄符凡迪正是住在遥山脚下。瓷儿的家乡和首乌谷,都在遥山深处。
榆叶城内纵横两条街道,把整个城画成了一个田字。符凡迪往日卖唱的地方,正是最为热闹的十字街口。
街道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南街有茶坊、酒楼、糕点铺、饭馆、肉铺、南货店、炒货铺等等,各种吃的一应俱全。北街有金店、绸缎庄、缝纫铺、当铺、药铺、竹器店、布鞋铺、杂货铺甚至棺材铺,还有看相算命的,各种铺子都生意兴隆。西街主要是菜市场,东街为各类作坊。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有步行的,有骑马的,有坐轿的,有挑担的,还有推独轮车或赶毛驴运货的……看得瓷儿目不睱接,眼花缭乱。
瓷儿心想这下真是见了世面,这里可比大鹏古村热闹多了。
俩姨带着瓷儿出了包子铺,先往南街走去。这里有怜儿每次进城必吃的枣泥山药糕。店铺是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妇经营的,他们自个规定每天上下午各做两百块糕,生意再好,也不多做一个。
这家店铺,十分别致。不说糕点,就那两个店主,老板穿青布短衫深灰色裤子,老板娘一身蓝印花布衣裙,浑身上下,看上去整洁、干净又雅致,还带着点说不出来的让人赏心悦目的气质。充满古典韵味的店内飘着阵阵沁人心脾的香味。
那枣泥山药糕,洁白的面上压着精致的花纹,里面夹着枣泥馅儿,吃上去像滑冻似的,实在是清甜可口。瓷儿直后悔前面吃了两个包子,现在肚子里已经放不下多少东西了。不过很开心大姨让店家打了好大一包带回去。大姨说山药糕易于消化,且红枣补气,山药健脾,对于受了伤的符师兄,也是极好的补养小食。
出了南街,又去北街。因为符凡迪家只有一个砂锅三个粗陶碗,肯定无法满足讲究吃喝的俩姨。怜儿买了炒锅、煎锅、蒸锅和铲子、捞子这些炊具,还有一套银制的餐具。然后上西街一路釆购调料和食材,三个人满载而归地回了符凡迪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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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三个人又作了一番乔装。苏素和怜儿,依旧扮作一对老夫妇,苏素下午的装束,则换到了瓷儿身上。
此时,四个城门均已紧闭。只是,对于在悬崖峭壁都如履平地的苏素她们,再高的城墙也是如同虚设。
告别符凡迪,她们先去城里找了个僻静的旅店放下行囊,然后俩姨就带着瓷儿去城北找茅山赤炼蛇打探消息去了。
话说那个茅山赤炼蛇,原本是不住在城里的。很久以前,他住在城外一个叫做茅山的小镇上,靠着狠、毒、奸、滑四大绝招发家致富,后来就买了城里一个大院,在那养了一群小喽啰,打打杀杀,到城里找那些小商小贩收些保护费过日子。
四年前的一天,茅山赤炼蛇带着两个喽啰找符凡迪要保护费,符凡迪那只对音乐敏感的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两喽啰却以为他是装疯卖傻,就把他狠揍了一顿,符凡迪好不容易才爬回了家。
两天后,苏素和怜儿进城想听符凡迪唱歌,发现他不在街上,找到他家里,才知他已两天滴米未进。如果不是苏素和怜儿找来,符师兄可能已经一命归西了。
符凡迪伤好后,苏素和怜儿就教了他一些轻功,让他以后遇到危险溜快些。然后俩姨又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寻到茅山赤炼蛇门上,一进门,两人就踩了几个半尺深的脚印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当时茅山赤炼蛇正抱了一只宠物狗一个人在书房里逗狗玩,见到两个高人从天而降,还说要跟他聊聊,吓得两条腿直打哆嗦。
怜儿飞出一根毒针扎在那条宠物狗的脑门上,小狗顿时“一命呜呼”。就在赤炼蛇将尿都流在裤裆里的时候,怜儿又掏出一粒药丸塞进了狗嘴里,小狗爬起来就跑了。
茅山赤炼蛇张大了嘴巴呆若木鸡时,一粒药丸又被怜儿拍进了他喉咙里。怜儿告诉他,每年此时,若不服下解药,后果便和适才小狗一样。
赤炼蛇顿时跪倒在地,口称前辈神仙饶命,有事但请吩咐,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怜儿便让他以后好好保护符凡迪,若是少了一根毫毛,每年一次的解药就别想要了。
所以四年来,符凡迪倒是安全得很。今天发生的这个事情,不知道茅山赤炼蛇可了解些眉目。
到了蛇府,发现那小子倒是聪明得很,早就屏退左右一个人恭恭敬敬侯在书房了。茅山赤炼蛇没读过多少书,弄个书房本是假充斯文,不过,人说近墨者黑,这近书者也还是能染上一点书香的,这两年,俩姨觉得他顺眼多了。
赤炼蛇见了苏素三人,立刻磕头请罪,说对符凡迪照顾不周,实在是因为那几个人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后来也找不到他们的踪影。
苏素谅他也不敢说谎,就扔了一个银锭出来,让他等符凡迪伤好了再去卖唱时,多派几个喽啰巡视着。今天这样的意外,绝对不允许再次发生。
赤炼蛇看那拳头大的银锭扔在桌上一个杯子的杯盖尖顶上,竟然不摇不晃,杯子也丝毫不损,哪敢接受这样的赏金。怜儿命令道:去把银子收了!你手下那些人,没钱哪推得了磨?你要打点他们,还不是要多收其他商贩的保护费?还是用这个银子,你少作点孽吧!
赤炼蛇连连称是,唯唯诺诺地取下杯盖上的银锭。当他的手离开杯子的一瞬间,杯子齐刷刷地裂为两半,杯里的水流了一桌。苏素三个,在赤炼蛇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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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打探不出打人者的背景,苏素她们也不去理会了。继续带着瓷儿玩,买好吃的回来做给符凡迪吃。又劝导符凡迪,做人不可只对音乐感兴趣,否则也是无趣得很。
符凡迪说他以前还没做过菜呢,都是在街上吃一点面条包子什么的充饥。自从两位师父教了轻功,还给他做了一个捕兔器,他也时常上山逮个兔子野鸡什么的呢!所以家里才会有个砂锅,现在他会按师父教的方法做叫化兔,炖野鸡汤,感觉已经过上神仙日子啦。
第二天下午,怜儿提议去山上抓竹鼠。那竹鼠肉做汤,鲜美无比,而且也是极补的。
后山有个竹林。苏素让瓷儿寻找叶子发黄的竹子,然后在这个竹子周围找到了三个差不多大小的洞口,吩咐瓷儿拿石块将其中一个洞堵上,又在另一个洞里塞了些点了火的干草,然后俩姨守在最后一个洞口边。不一会,洞里窜出两只肥硕的竹鼠。苏素和怜儿一人一脚,踩了个正着。
瓷儿在首乌谷已吃过二姨做的竹鼠汤的,那滋味,一想就要流口水。但是抓竹鼠,瓷儿还是第一次参与。
瓷儿问怜儿:二姨,你怎么那么会搞吃的呢?被你养着,任谁都会不想离开吧?
怜儿笑骂道:呸!你个小馋鬼!人生有趣的事情可多了。每天只为了吃不成猪了?
瓷儿心里愣了一下,她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可是,这世上不是多数人都觉得人生该追求安稳,丰衣足食就该知足了吗?
“那是饭桶”。怜儿笑道:“人生每天都可以发现无数新事物,每天也可以把无数事做得更精致,如你太爷爷的武功,如枣泥山药糕和所有的美食,如顾绣,如凡迪的歌声……有了它们,世界才会美丽,我们也才不枉此生呢。”
瓷儿听了这话,突然流下泪来。苏素和怜儿忙问她是怎么啦。瓷儿哽咽着说:大姨,二姨,我是不是很没良心呀?我爹娘生我养我,可是我怎么一点不想回家呢?尤其是这几天的经历,我感觉自己以前都没活过似的。
是呀,瓷儿以前的十六年,除了太爷爷是有趣的,古村的任何事情,包括爹娘天天盼着的“女孩子要找个好人家嫁了过安稳日子”,一切都是那么的无趣。而这一个多月的生活,有危险,有刺激,却感到那么丰富多彩,那么有滋有味。生活,它到底应该怎么过呢?
苏素叹了口气劝道:瓷儿呀,我看你是想你爹娘了吧?你也不要自责,你太爷爷不是让你自己想要什么就去做吗?若是记挂爹娘,过些天写封信我们找人给他们送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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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一只竹鼠煮了鲜美的汤,还有一只竹鼠按照叫化鸡的方法烤了。怜儿还做了几个蔬菜,四个人一起喝了些街上买的米酒,感觉实在是过瘾。
苏素和符凡迪说,明天她们先回谷了,剩的菜还够他吃一天的。养了两天,符凡迪已基本康复。怜儿叮嘱他一个人也要搞点好吃的,把生活过得多滋多味一些。她们过两天还会来看他,不把那几个打人的查出来,终是有点不踏实。
符凡迪让两位师父放心。这几天吃得好,还喝了大师父熬的药,自己也经常运气调和气脉,明天就去街口卖唱都已没有问题。只是为了不引起督察局的怀疑,还是会多歇几天的。
知道师父师妹明天就要回去,符凡迪也十分不舍,提议唱个歌为大家送行。三人当然都是十分欢迎。符凡迪的歌声,那可不是人间能有的声音。听他唱歌,绝对是耳朵最大的享受。
只听符凡迪唱道 :
还好有些风景留不住
孤独才了解要什么填补
还好有些泪水留不住
觉悟改变了归途
旅途之后是旅途
一生几十亿万步
活着就是要不断脱胎换骨
末路一样是出路
不把客栈当归宿
脚印全都是身外物
和不如意和平相处
做不在乎赢输的赌徒
就算削去了脸皮
也挫不掉傲骨
旅途之后是旅途
一生几十亿万步
活着就是要不断脱胎换骨
末路一样是出路
不把客栈当归宿
脚印全都是身外物
无所谓归途
活着就是要不断脱胎换骨
脱胎换骨
……
符凡迪低沉、悦耳的声音,伴随着优美的旋律,久久地在室内回荡。瓷儿听到最后,仿佛有人不停地对她耳语一般,她的心里也不停地回荡着脱胎换骨这四个字。
是的,自从跌入首乌谷,养好伤跟随大姨二姨经历的这几天,瓷儿感觉自己真如经历了一次脱胎换骨。虽然,大鹏不知道在哪里,但无所谓归途,活着也许就为了不断地脱胎换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