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与不器——读《漫长的余生》

这肯定不是一个逆袭的故事,从一方墓志里找到一个或许卑微也许精彩的女人,但一定真实。吹开尘土,这个女人因历史的背景而丰富。

王钟儿,一个南宋中下官僚的女儿,门当户对的嫁到悬瓠,这个与北魏相邻的边境重镇。两年后刘宋权力争夺,自相屠戮,雷霆手段波及边镇,边将反叛,内斗变外战。

卷入时代的惊涛骇浪的小女子有幸存活,却什么都没有了,被俘后成了北魏的奚官奴婢,开始长达五十六年的皇宫生活。

她是怎样幸存和善终,我也只能揣测王钟儿应是个聪慧且幸运的女子。经历三代皇帝的后宫,在暗流涌动波诡云谲的皇位后位争斗中,牵扯于历史的起伏。但历史于她无关,压缩了的历史大剧中,卑微的王钟儿,她只是墓志上的一段文字,一个不一般的奴仆,没有她的故事记载,只知道她经历过朝堂后宫的血雨腥风。

书中的她俨然一个融入其中,超然其外的智者,每一次故事的拐点她都理所当然的踩对方向。好像进退有度,静静的注视那些无法用思维导图梳理出的烧脑的权斗脉络和人事间的万缕千丝。只在转折处捎带着出现,然后又隐入平凡,无声无息。

她是凡人中的不凡者,于是千万万人中的她,有了那方墓志,她是不凡人中的幸运者,造化也没能淹没她可有可无的印痕,又刻画出另一种生命的意义。

生于王家汉晋名族太原王氏,父亲官至郡太守,有着生养环境熏陶,她大约应有着良好的教育,北魏后宫的仅有的几位有着墓志的宫女,她们共同特征也证明着这一点。

这个被人安排,被人使唤了一生的女子。在弥留之际她在想什么呢?是生养自己的母国?是这个奴役自己的北魏?她还有恨吗?在这世界里,面对襁褓里开始抚养保护的孝帝,这个给了她极荣的孝帝。王钟儿应该是尽心了,一无所有的她,这个主子应是她唯一的牵挂吧。

她大概一定也希望孝帝成为一个有德有位的君王,即使被逼剃度多年,她还是未能"无″掉一切。弥留之际给孝帝留的话,是不是那些八十几年里幸运的密诀,那些用心的呵护,那些无奈的选择。

孔子曰,君子不器。我想,器与不器的最大区别大概是:器是被安排,不器是能主动选择。

王钟儿是不是器?器的卑微生命里有不器的坚韧、决择。几位皇帝的思想脉络里又有多少来自她有意或无意的雕琢呢?

这个令人唏嘘的女人,最后是否会想起小城悬瓠的两年里,是谁帮她梳自己最喜欢的发髻。

再翻开书,想找寻纷乱历史节奏里这女子的身影。然而,勾勒的几笔线条轮廓,静谧、坦然,没留下一点温暖的笑,只有历史的冷峻。

我极力想找寻出一个聪慧绝美的女子,遗憾的是,像极了丰子恺的漫画人物——没有脸,却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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