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家

        今天和几个朋友聊天,不知怎的谈到想家的话题。我想起我曾经的一次想家。

        那年我19岁,在昌邑下乡已经快一年了。初秋的一个上午,我跟生产队的社员们推着小车往地里送粪肥。那时已经适应了农村生活,与老乡们处得也比较好,干活都很照顾。十点来钟歇息的时候,我拄着铁锨,眼望着蓝天悠悠飘荡的白云出神。忽然,隐约听到一声火车的鸣笛声,心象被什么抓了一下,忽得一紧,一股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脑中闪出一个念头:我要回家!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天空的白云好象也飘得越来越急,拽着要回家的念头是那么迫不及待。我立刻放下手中铁锨,快走向生产队长说:我想家了,我要回家。生产队长是个姓焦的大叔,他看了我一会说,走吧,早回来。我小跑着回到知青宿舍,抓起黄书包就往火车站奔去。

        火车站离我下乡插队的村子大约15里路,叫蔡格庄站。这是个小站,只有中午一点左右一趟从济南到青岛的火车在这里停,好像只停三分钟,时间很短。通向火车站有条土路,中间要穿过两三个村子,大概要走两个小时。走到中午时分,人们都已收工回家吃饭了,田野里十分寂静,只有道路两旁的玉米被风吹得哗哗地响。我匆匆地走着,身上早已汗流浃背。走着走着,忽然想应该带点什么回家。以前几次回家都提前赶集买点城里凭票供应的鸡蛋什么的,这次走得急,竟背着一个空书包。心里想着,忽觉肚饿口渴,便走进路边玉米地,掰了一穗大玉米,扒了皮嚼起来。甘甜的玉米汁让我心中一喜:掰几穗玉米带回家不也挺好。我四处张望了一下,没见人影,便钻进玉米地拣大的掰了七八穗,装了满满一书包。

        到了火车站还不到一点,已经有三、四个候车的人。火车站很小,只有几间平房,开了个售票窗口,站台只是一个水泥站牌。等了一会火车来了,因为没买票就从离站牌挺远的地方上了火车,乘务员查票,我说知青,就过去了。从蔡格庄到青岛大约四个小时,要停十几个站,下午六点左右我从四方站下了火车。因为没买票,我没走出站口,背着书包往货场走,绕了一圈出了车站。我家住在四方小学附近,坐上5路电车大概三站就到了。

        天已经朦朦黑了,家里亮着灯,母亲正在做饭,门开着,我姐好象刚下班回家,在屋里和母亲说着话。我静静地站在门口,望着灶前忙碌的母亲,嗫嚅了半天才张口喊了一声:妈!眼泪哗地流了下来。这时我才知道,我想家,其实是想妈了……

        那晚母亲特地加了个鸡蛋炒大葱,苞米也煮了,我说是从路上买的,不过吃起来只是一包水。

        第二天上午我就要回去,母亲早早起来给我炒了一盘疙瘩头咸菜,放了很多油,用一个玻璃罐头瓶子装了,让我带回去吃。临出门时母亲说,孩子,再回来就不要带东西了,那苞米还没熟。我的脸一下红了,使劲点了点头,背上装着炒咸菜的书包往车站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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