榔头回来了,几个人约好一起晚上出去坐坐。吃过晚饭,我出门,到广场上等他们几个。
榔头不是真榔头,是我一朋友,身体结实,六块腹肌。因此被唤作榔头。我这一圈朋友,外号实在特殊,榔头,猴,羊羔子,旺财,狗,知道的是外号,不知道的以为是动物园。
到了广场,几个人还没来。冬天晚上的广场没什么人,寒风一阵紧似一阵,我找个地方坐下,扣上羽绒服的帽子,插上耳机听鲍勃迪伦。
过来一中年妇女,头用围巾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眼睛和鼻子,衣服有点脏,拖着一袋东西。大概是流落街头的乞丐,我想。没再理会。
她停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警戒地盯着我看了好一阵,说了什么,我戴着耳机听不真切,遂摘下耳机,示意她再说一遍。
“你是哪里人?”她问我。
我随便报了一个地名。并没有说实话,因为不觉得有必要。
“我是贼。”她说。声音健朗,一时之间难辨真假。
“你是贼?”我不明所以。
她并不回答,只是盘问我:“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人。”
“等谁?”
“几个朋友。”
“等人要干嘛?为什么不去人多的地方等?”
我心里厌烦起来,要你管!
“等几个朋友,一起转转。这里安静。”我说。
“我是贼。”她又说。
“那你在这里干嘛?”我指指空旷的周围,“这里有没有什么可偷。”
她撇撇嘴:“我有两下子呢!三四层的楼房随便上。”
我笑:“那你在这也没什么东西好偷啊。”
她不理我,“我祖祖辈辈都是贼,我的爹,我的娘,我的爷爷奶奶,都是贼。从小就训练我做贼,有什么样的人会叫子女做贼啊?我什么东西都偷,街上人的兜也掏,进了谁家连筷子都偷,你家锅里有饭我也要吃了才走。我是个下三滥的贼。”
我大概判定这女人神经不正常,指指她的袋子,“那你袋子里是什么?”
“我偷来的东西呀?”
“哦。”我点头。生出一个想法。
“那如果你要偷我,怎么偷?”我指指自己的兜。
“你没什么东西好偷。”她摇摇头。
“额、、、、、、那假如要偷我呢?”
“从后面,从旁边,手进去就能偷。”
“试一下?”我说。
她并不上前,“我有两下子的!三四层的楼随便上。”她又开始强调她的本事了。
“但是也要会演。”她又说。
“演?”我不明所以。
“演可怜啊!不然给人抓到了,要背贼名声的。我有两个女儿,也被我给训练成贼了。十七八,二十多。什么样的人会把自己的孩子当成贼教啊!”她长叹一声。
“我要报警了。”我吓唬她。
“你报吧,现在的警察都是跟贼串通好了的。”她并不怕。
“跟你也串通好了?”
她支支吾吾好一阵,说:“我还有一把子。”
“一把子什么?”
“一把子同伙啊。”
“哦。”
“我是个下三滥的贼,什么都偷,你带一把瓜子,我能跟在你后头给你吃完喽。”她露出很厉害的表情。
我刚要接话,狗打来电话,说他们快到了。
见我接完电话,那女人开口:“其实我不是贼,看你一个人在这里贼头贼脑地、、、、、、”我接过话头:“你以为我是贼?”
她点点头。我一阵无语。我不过穿的随意了点,竟然给人当成贼了。
“我的妹妹偷了我的低保,儿子们把我赶了出来。我是来找低保的。”她说。我指指她的袋子:“那这是什么?”
“捡的塑料瓶子。”
“那你不是贼咯?”我说。
她要说些什么,这是电话又响起来,他们几个人到了附近。我冲她挥挥手,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