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 冬天是首杂乱的诗
山里的冬天,虽然有大太阳照着依然很冷。山风凌厉的在山间转着,发出野狼一般的嚎叫。
我让老董领着胡子们把后院当做仓库的几件房子整出来两间,改成了健身房。我怕老褚再舍不得烧煤,在村里雇了个老头,把锅炉的火烧的旺旺的,小学校成了村里最暖和的地方。
村里大多数人都去城里过冬了,周末的夜晚,向天从网上搜索经典电影给大家看。小学教室的设备齐全,村里仅剩的二十来人也带着孩子来看,不一会儿他们就睡着了,电影演完了还在睡。乔治卢卡斯、卡梅隆、斯皮尔伯格、希区柯克、吕克贝松、托纳托雷.......向天野心勃勃把世界级大导演的作品搜罗了一大堆,准备让大家一路看过去。看了几周,大家就腻了,说想看点儿中国的,接地气儿的。
我让小碜拿着掌中宝去电影院里偷录,他拿回来的录像,除了电影里的声音,把电影院里的声音都录上了。咳嗽的、吃东西的、训孩子的,数落老公的......应有尽有。
有一次,他坐在一对正在热恋情侣旁边,把这对情侣的画外声全录了进去。开始大家克制的窃笑,后来就再也无心看电影,专门等待这对情侣的窃窃私语和亲热的声音。
随着剧情的发展,这对情侣也开始激情涌动,不时发出一些不雅的声音。
有孩子问:“这是什么声音?”
一个大点儿的男孩子大声说:“这是亲嘴的声音。”大家哄堂大笑。
向天站起来摁了暂停,对小朋友们说:“这个不好看,咱们去那个教室,我给你们放动画片。”
有的孩子不愿走,被家长强行带了过去。我本想留下,向天拿眼睛狠命的瞪我,坐我旁边的老褚也推我,我只好站起来,跟着小朋友们来到隔壁教室。
这边还没有安排好机器,就听那边爆发出肆无忌惮的笑声。我猜那对情侣又在上演画外活春宫呢。
12月下旬,是西方的圣诞假期,白亚宁回来了。他约向天一起过圣诞,向天不见,态度依然很坚决。
我劝向天去见他,“你越不见,越说明你怕见他。”后面的话被我咽了回去。
25号,我心里一天都没着没落的,傍晚从秀坡跑来找向天。在门外看见楼里都黑着,突然紧张起来,给向天打电话,她不接。大冷天的我的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又打给向东,向东说:“天儿哪都没去,就在我对面坐着呢。”
原来兄妹俩在客厅里坐着没开灯,向东见我来了站起来说还有事就走了。
“你怎么不接我电话,急死我了?”
“我就不能放卧室吗?你真是个小心眼儿!”
“在爱情面前没人不是小心眼。”
“我可不是小心眼儿。我是来送你去见他的。你知道在爱情里最残忍的是什么吗?是悬而未决,把人一直吊着,让他觉得还有希望。让他死心反而是对他好。”
我已经受过了高人指导,老褚见我一天六神无主,就猜到了。
我开车把向天送到约定的地点,隔着落地玻璃窗看见白亚宁已经坐在了桌边,这是我定的座位,在外面随时能看见里面的一切。
服务员送来了饭菜,两个人不动筷子,只是一个劲儿的说话,说这说着,白亚宁突然站起来,走到向天这边,拉起她的手。哎呀不好!我急急的冲了进去。
我进去的时候,看见两个人都安静的坐在各自的座位上。白亚宁冷笑:“我一看这地方,就知道你在外面呢,外面怪冷的,就把你请进来了。”
“你肯定能成为一个著名的大律师,你还有什么跟我女朋友说的吗?我们还有事。”
我拉着向天要走,白亚宁突然叫等等,我回身:“对了,我还没有赔你医药费呢。”
白亚宁迟疑了一下,嗫嚅道:“那个,我没有动过她,请你珍惜她! ”
我哈哈大笑:“我知道,我试过了,谢谢啦!”
向天拉着我胳膊的手狠狠地掐我,脑袋却温柔的靠在我肩上。白亚宁骂道:“你个活土匪!” 他扭过脸去,腮帮子后部一鼓一鼓的,估计恨得后槽牙都咬碎了。
我们依偎着来到街上,向天问我:“你知道白亚宁是怎么成为学霸的嘛?”
不等我反应,她自顾自的说起来。
白亚宁刚开始追我的时候特俗,他跟那些人一样,整天往我们宿舍送鲜花礼物,我一概不理,他又改了诗词歌赋,我更烦他。那年暑假我在大草原上呆了一夏天,他请了个京剧老师在练功房里呆了一夏天。
秋季开学,他通过了剧社的考试,按理说京剧社只招新生,可是会唱几句京剧的学生凤毛麟角,也就把他收了。但他临时抱佛脚的那点功夫也只能跑龙套。后来总跟在我身边端茶倒水,提服装拿道具,同学们都说他是我的专职跟包。
转折就在512那天,我们从礼堂里跑出来,有人说是地震,有人说北京遭到了恐怖袭击,正在慌乱中,亚宁突然出现了,抱住我,在我耳边不停的说些生生死死在一起的话,魏潇见我反抗,分开我俩也加入进来,我那颗惊恐的心刚刚踏实下来,你就出现了。
我没能入选奥运会入场式引导员,对我打击很大。亚宁说,以后我保证再也不让你挂科了。他又去拼命的学功课,然后给我当辅导老师,给我划重点、帮我考前突击,给我打小抄,没有他我也许还要继续挂科。他也渐渐的把自己学成了学霸。
他去我家的时候带了很多贵重礼物,人参燕窝虫草。可我爸看不上他,礼物给我寄回了学校,要我一定退给他。白家见礼物被退回来就知道了我家长的意思,坚决不许亚宁跟我再来往。”
深夜,我把向天送回枫林苑,走到11号 ,见向东瘫坐在门口。
“天这么冷,你怎么坐地上?”我把他揪起来,他迷迷糊糊满嘴酒气,“我,我找不到锁眼儿。”
向天说:““我哥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整天后半夜才醉醺醺的回家,有时还不回来,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
“我一个纨绔子弟还能干什么?喝喝酒、唱唱歌、为婊子们在网上骂骂人。”向东醉声醉气的嚷着。
我扶着他一边上楼,他一边怪声怪气的唱:“上天派我下凡尘,吃喝嫖赌享人伦。......”
等我安置好向东下楼来,向天认真的问我:“你说我上大学那会儿,为我爸当探子的是不是我哥?”
“我哪知道呢?你怎么想起这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