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骁放下英语作业和数学作业,揉揉发酸的手腕,拍拍有些发昏的脑袋,打开物理作业本。
小布养足了精神,将马骁刚刚放下的作业本捡到自己桌面上,滋滋有味的借鉴一番。
大耳捧着这本书,冥思苦想,像是碰到了百思不得其解的哲学问题。
教室里完成作业的同学和发困的同学已经倒下去了一大半,空气里弥漫着极度的疲倦和熏人的温暖。
窗外一片秋末特有的雾蒙蒙的景象,围墙边高大的白杨树脱落了一身绵密的衣服,开始光秃秃、直挺挺以瘦硬但结实的躯干直面世人,平地上卷起的风在楼房间形成漩涡,扑簌簌打着一地的落叶。
教室前门墙壁上,居中高悬着一颗孤零零的挂钟,挂钟的指针显示现在距下午上课还有不到二十分钟。挂钟下面是八个遒劲有力的毛笔大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再往下,一块硕大的黑板,顶着一脸岁月的白麻子,安静而孤独的站在那里。黑板两边空出的小小白墙,已经被各种时间表和名次表占据了险要位置。
马骁再次抬起头环视这个他再熟悉不过的教室,顺手合上物理作业本,推到小布面前,然后“咚”的一声重重倒在桌面上。
他太困了,至少是今天,太困了。今天,他就像一部机器,不停的出故障,不光外部出故障,内部也出,他心灵的软件就经历了无数次的卡顿而险些崩溃。所以,他累,他困,他重重倒在桌面上,一倒下,就睡着。
小布早已睡熟,嘴上的哈喇子一丝丝流到作业本上。
大耳实在搞不明白生物课本上一堆一堆隐蔽又晦涩的术语的用意,一心想着不如画画来得直接。
时间在那只孤零零的挂钟上走得飞快,好像它十分不情愿一个人在那里孤独。它要听孩子们的读书声、争论声、游戏声、写字画画声、呼噜声、放屁声、吵架声……总之,它宁愿听各种嘈杂的声音,也不愿就那么一个人孤零零的呆着,所以,它走得飞快。
快到马骁一睡着,好像就听到了上课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一遍又一遍,马骁边在睡梦里挣扎边想,“我才睡了一会儿,就上课了?”
马骁不想相信,“是我幻听了吧?……太累了,幻听……”于是马骁自我安慰道,“再睡会儿,就一会儿……”
下午第一节课是化学。
每到上课,化学老师总是安安静静站在讲台上,瘦长的身子似乎将整个黑板截然分开,一分为二。但是化学老师的性情极好,并不像他身高这么惊人,他总是一副笑脸,就像在瘦瘦长长的竹竿顶端,盛开了一株永远灿烂的向日葵。
他的课总是被教务安排在下午第一节,可他一点都不生气。
如果是语文老师,同学们则会被提前五分钟叫醒,然后集体站起来背一段古文。如果是数学老师,睡觉的同学则会在上课铃响之前被赶到那段生锈的铸铁水管边,用冰冷的水浇醒朦胧的睡意。
可是化学老师从来不这样,他也从来不生气。他就是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安静的准备教案,安静的写好板书,安静的准备实验器材……总之,如果你在睡觉,还没醒,在上课铃响之后还是,那你就绝对不会被吵醒,至少是不会被老师吵醒。直到有个别准点的同学开始从睡梦里醒来,看到老师安安静静站在讲台上等着同学们上课,大家才会一个接一个醒来,就像以那个人为中心的水波一圈圈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