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博物馆在闭馆五年后开放,正得益于这次机会,终于有幸看到了传说中的辛追夫人。说实话,第一次听到“辛追”二字,浮现在脑海里的是一个曼妙的少女身着轻纱在阳光若隐若现的屋中如鹤般轻舞,后得知她是长沙王利苍之妻,那也应是雍容富态,走姿不乏优雅和“颦颦”二字含义。在辛追夫人没被揭开神秘面纱在公众面前提到时,有多少人是和我一样有着同样的美妙遐想。
而这个美妙遐想就在“参观”后被“粉碎”,原来,长达两千年后的辛追夫人是这样子的,显然我已经忘记了原先网上看到的辛追夫人复原图,原来,一个人老了死后是这样。
被誉为“东方睡美人”的辛追看似安详地睡着,和这种安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围着的挤着的人们的推推嚷嚷。千年不朽的马王堆尸就这样被展示着,“全身润泽,皮肤覆盖完整,毛发尚在”等一系列的描述现在清清楚楚出现在眼前时,生出的却只有“可怕”二字。原来,人死后还可以这样在衣服被“扒”后摆放在千年后活人的眼光中,那个想象中的曼妙少女在年轻时想必也是各种妆容摆弄,她也曾在乎自己在夫君眼中的完美,她也在意人们对她各种举止的品评,不知对自己死后的“展示”她会不会也有那么一丝悲伤和自怜。忍不住想,辛追夫人真的安详地睡着了吗,可她是真的不会说话了。我看见的只是少光的空间纬度里,四处无法躲藏的是各种人黑着屏的手机摇晃着的偷窥的欲望。
我们似乎忘了,那些原本看不见的触碰不到的却是最难能可贵最美好的。中国画以空白作为的画底,看似虚空当中却又包含着万象,空白与万象相融,恰又能与“道”相通。画作中往往选择部分留白,这部分的空白正好带来的是观赏者想象着的创作者的美。
又不禁想起最近看的《身份》这本书中,写到的“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每个人的脚步都是被监控的、被记录见证的”。在市场,被监控包围紧盯着;在街上,不断与人擦撞而过,你也无法确切证明自己与他们之间不会有某种碰撞到彼此心理的冲动。就像明星们的私生活总会被“曝光”后引发诸多热门话题。而不得不提的是,摄像头和相机并不能成为此种欲望躁动的始作俑者。
很难想象一个还未睁眼与外界有所接触的胎儿在母亲的腹中就已经可以做到一些成人不可能做得到的性动作,便有了“色欲先于自我存在”的说法。而这些之所以为人知晓,却源于一个叫“窥探”的词。海顿死后也没有躲得过人们过分的好奇心理,有人从温温的尸体上取下接着剖开了这位音乐家的头颅,只为查看这种天赋在人脑中的藏身之处。没有想到的是,一个生命,从生到死,都无法避免所谓“别人的目光”,便也能理解了这样的话——“火葬场的火,是不让我们的身体任人支配的唯一解决办法”。
米兰·昆德拉说“别忘了:我们的信仰,是对生命的礼赞”。在这种时时“被暴露”的年代,好奇心旺盛的人们更能通过网络窥探着手机屏幕另一端的种种,各种想得到的信息资源马上历历可数,而对生命本身的敬畏却微乎其微了。在这种泛滥着的窥探欲四处涌动时,天黑确实也不用闭眼。人们的眼,或清澈或浑浊,倒映出的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却不曾想到,那些被窥探到的出现在眼前的实际上不也正是一面能照出自身的镜子?同为生命,同为造物者的眷顾,在生命本质的衡量里应是理所当然的一致。
“窥,小视也。”解释为,从小孔、缝隙或隐蔽处偷看。作为人本性的暴露之一,窥探欲在马斯洛需求中是作为本能的存在,于人类而言更是与生俱来的特性,在某时可能是缺点或是优点。而同具有此种欲望的我更是无法站在一个制高点去随意批判这种“欲”。只是,生命理应得到的真正的尊重和敬畏应该有它本身真正的定义。在某种意义上的“过度”窥探后,难免不适,这实际上与探究世界的好奇不是同一层面的。
什么时候,真的光,源自人们心底对生命赋予的最高尚的含义,什么时候,生命作为每个人本能接受着的恩赐存在。